店里新来一个亚裔小姑娘，腰细腿长身材好，娇美稚嫩，亭亭玉立，好似晨雾中挂着露水的芙蓉，泥沙俱沉，不染半分。
有人试着用英语﹑德语或法语，和女孩搭讪，裘立楠站在吧台后面，一概回以蒙娜丽莎式微笑，意思自已体会去。
周六晚八点，两大拨人同时在店里庆生，洗杯子的重任，落在了裘立楠身上。
女孩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开干。
预浸泡、清洗、冲净、擦干，一通流水式操作，裘立楠的动作干脆利索，速度远超洗碗机。
赫尔珅坐在吧台前，静静看女孩做事，感觉超治愈。
临近午夜，酒吧里依旧热闹非凡，表嫂招呼裘立楠，准备下班回家。
老板接了个电话，他女朋友肚子疼，不能来酒吧帮忙，所以想留裘立楠加班。
小姑娘出国刚满周，连续工作六个小时，已经达到了极限，姜黎一口回绝。
“欺人太甚！昨晚一分工钱都没给，今天他女朋友来不了，想起你的好。”
“淡～定～，嫂子你告诉老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我可以留下来加班，但是必须满足两条件。”裘立楠年轻体力好，来酒吧干活，就是为赚钱。
老板自已要留她，说明干的还不错，前面六个小时，裘立楠和表嫂两人干的活，当然就该支付双份钱，另外零点以后算加班，小时工资应翻番。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资本家不仁，别怪裘立楠不义。
昨晚没有要薪水，只是缓兵之计。半夜加班不挣钱，不如回家睡大觉。
裘立楠刷一晚上杯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赐良机，老板自已送上门，此时不让资本家放点血，难道留着等过年？
“立楠，真有你的！难怪克强说你是个鬼精灵儿。”表嫂表示赞同。
肖克强对这个小表妹又爱又恨，不见面会想，两人见面就吵。
裘、肖两大家族到了他们这代，只有肖克强一个男孩子，众姐妹和他年龄接近，大家相处和睦。
数年后，蹦出裘立楠这么个小不点儿，被家里老人当成男孩养。
小丫头好似投错胎，事事爱和男人比，喜欢争头彩。
裘立楠嘴甜，且多才多艺，隔三差五便能抱个奖回家，还上过报纸和央视。
智力竞赛转播那天，邻里乡亲竞相告知，整条街热闹得像过年。
肖克强他妈每次来信，都会提到裘立楠，小丫头的故事，姜黎没少听。
裘立楠的两个条件，姜黎原封不动翻译给老板，她们明人不做暗事，要的就是这种赤裸裸﹑血淋淋﹑趁火打劫的效果。
众生行走于江湖，即使当上了老板，照样也有求人的时候。
就一句话的事: “给钱干！没钱，拜拜了您呐。”
裘立楠趁机狮子大开口，一副你奈我何的小样儿，气得酒吧老板干瞪眼。
店里客人多，生意好，老板赚得也更多，没必要跟个小丫头较劲，点头应允。
“我走啦，下班老板会开车送你。”表嫂发现，小丫头刷杯子，特别的卖力，“立楠，洗杯子这种杂活赚不到小费，你要慢慢争取跟客人结账。”
裘立楠嘴里称是，手上却没停。
刷杯子用不到语言，最适合哑巴干。
挣双倍钱，出双份力，表嫂走后，裘立楠忙得脚不沾地。
女孩毕竟是新手，而且还是聋哑人，出错在所难免。一小杯烈酒倒错了，老板训她的话没说完，裘立楠一仰头，自已给喝了。
凌晨四点半，裘立楠跟在盖博先生和老板的后面，走出酒吧。
寒风瑟瑟，仿佛魔鬼在低语。
裘立楠竖起衣领，双臂环胸，冻得原地直跺脚，等老板抽完烟，开车送自已回家。
老板看了眼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撵灭烟头，走向路边停靠的摩托车。
靠！冬天骑摩托，连块挡风玻璃都没有，不仅拉风还喝风。
裘立楠斜睨男人的西瓜肚，比表嫂的肚子大三号。
弥勒佛肚大，能容天下事，老板肚里只有酒。
德语解释起来太费劲，裘立楠化繁为简说重点：“Ich gehe nach Hause (我走回家)。”
老板坚决反对，说好的开车送女孩，作为男人，他岂能言而无信。
“No.” 裘立楠右手往空中一挥，转身闪人，那叫一个飒。
残月如钩，月华稀薄，街道两旁，虬枝舒展，树影婆娑，静得瘆人。
大晚上出事，只有鬼知道，裘立楠总感觉有道视线正盯着自已。
裘立楠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停下脚步猛回头，身后连只猫的影子都没有。
女孩撒丫子就跑，迎面一辆蓝黄相间的汽车从身边开过，侧面和车盖上大写着“POLIZEI”。
这词好像、应该、大概是学过，裘立楠无暇思考，穿街走巷，一路狂奔。
黑尼大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女孩头顶的白线帽，脚下的白球鞋，远远望去，好似幽灵在飘移。
再过两条街，就是肖克强家住的楼，裘立楠双手叉腰，站在十字路口前，跟头傻驴似的，呼哧呼哧大喘气。
呼出的热气遇冷，凝结成白色的小水珠，化作缕缕轻烟，悬浮在半空中。
街对面开过去一辆黑色跑车，和盖博先生那辆有点像，写有“POLIZEI”的汽车紧随其后，停在街角，挡住女孩前面的去路。
听到开车门的声响，裘立楠犹如惊弓之鸟，猛然间左转飞奔。
嗒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裘立楠不敢回头，越跑越快。
“STOP！” 后面的人低吼，颤音在夜空中回荡。
男人的声音！傻子才会停下来，裘立楠一口气跑到肖克强家的楼门前。
门灯自动亮起，眼见大功告成，裘立楠的双手，却抖得似筛糠，钥匙怎么都对不准锁眼。
一个黑影从女孩的头顶笼罩下来，戴着黑皮手套的魔掌，伸向裘立楠的手腕。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女人打不过男人，直接踹裤裆。
男人的下身属命门之地，无论多强的对手，一脚让他满地打滚。
裘立楠牢记散打老师的教诲，右手横在身前，抓住来者的胳膊，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双眼猝不及防对上男人帽檐正中的徽章。
金色的徽章闪闪发光，晃得裘立楠赶紧松开手，同时落下抬起的右脚，整个人本能地后退，直接贴在门上当“板画”。
对方身穿深蓝色制服，佩戴有肩章，胸前“POLIZEI”的字体微微泛白光。
男人左腰插电棍，右跨挂手铐，皮带上面别的还有枪。
完了，完了，全完了！德语课本上有图，POLIZEI是德国的警察。
太岁头上动土，万一进局子，裘立楠有理说不清。
问题是警察不去抓小偷，大晚上追她干什么？裘立楠刚才的举动，算是正当防卫？还算是袭警？袭警在德国判几年？
四目相视，男人幽蓝色的眼眸，好似月夜下荡漾的海水，和“大西洋底来的”男主角麦克有一拼。
半夜灯下见帅哥，差点闪瞎她双眼。
人民警察为人民，裘立楠在德国属于人民的范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