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谋子带着他的高家宅兵,悄悄地尾随史虎森的马队,来到突出部后山。
从突出部的后面崖头下来,有两条路,一条向东,很不好走。这条路,一直通向崇山峻岭。
通往桃花镇的这一条路还好,也是沙土路,凹凸不平。
快到突出部的时候,路过那个山洞。这个地方,高谋子很熟悉,是他曾经藏身的地方。他勒住马缰绳,对高啸林说:
“记住这个地方,你万一有什么闪失,可以到这个洞里面,暂时躲避一下。记住,这洞里面有两个出囗。”
高啸林跳下马背,从洞口艰难地爬了上去。他望一望黢黑的洞子里面,不屑地说:
“老爸放心,我们的宅兵,是他史虎森的数倍,枪又多,怕他个吊。”
其实,高谋子深谋远虑,也是出于布局的习惯,在心里多备一条后路。
突出部不是史虎森的最终目的,他很可能在此指挥,真正的战地,应当在结节村,或者是葫芦沟里。
按照他高谋子的设计,他们只需稳坐钓鱼台,待在山顶。等待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那才是他高谋子渴望的机会。
哨探回来报告,史虎森一伙登上了突出部,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哨探说:
“马匹都在山下,他们在突出部平台上休息,看不出来有什么动机。”
高谋子吩咐哨探,再去侦察。他以为,暂时待在山洞这边,免得动静太大,让史虎森闻到风声,打草惊蛇。
听说史虎森的战马都在山下,高啸林有主意了。他连忙给老爸献计说:
“派人过去,悄悄地把马匹牵走,在突出部的山下,放一把火,烧死他娘的史虎森。”
高谋子听了就是一肚子气,他是自已的宝贝儿子,满肚子都是这种臭招。他没有时间对儿子发火。他说:
“笨蛋,你永远都不会懂得一石二鸟的套路,少废话,再别出那么多的馊主意了。”
高谋子出了山洞,不骑马,亲自向突出部那边探索着前进。
突出部后山的这一片空地,不是很大,他把群伙分作三部分。两边向突出部迂回包抄。他亲自掌握重要力量,向突出部冲锋。
高谋子藏身在一个一二坎之下,这里很隐蔽,距离突出部不足五十米。
忽然,高谋子发现不对。突出部竖起来不少的旗杆,史虎森正在指挥手下,悬挂旌幡。
这可不好,史虎森要在突出部设坛,故技重施,上演他的阴魂大招。这一招够黑,他的功法骤起,不但会杀死葫芦沟里的李天琪一伙,顺便也会将他的群伙灭了。
这个史虎森,和他高谋子一样,出招都是一石二鸟,他们谁也别想着,那么轻松地搞定对方。
高谋子的心里一紧,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在他并没有妄动,提前调遣他的宅兵队伍。否则,待到史虎森发起二气之兵,那他高谋子将悔之莫及。
高谋子顾不得许多,以冲锋的速度,跑回山洞,呼唤群伙,立即撤回二十里开外。暂时不要和史虎森直面硬杠。
史虎森到突出部的时候,发现了插在山上的令字旗。他心里知道,这是李天琪布下的迷阵,这么长的山路,不可能有人埋伏。
群伙已有前车之鉴,压根就不在意。不等史虎森招呼,他们便悄悄地向山梁上摸去。史虎森还是叮咛手下,千万不得粗心大意,保持攻击队形前进。
果然,正如史虎森所料,突出部的山上,就是李天琪布置下的迷阵。三番五次地使用令字旗,李天琪的这种套路,已经吓唬不了他史虎森了。
史虎森登上了突出部的平台,他不敢懈怠,立刻就在平台上搭起祭坛,竖起来旗杆。他这一次发功,不仅仅带着保护阴功的法师,和护功童子。
他还带着持枪荷弹的护坛的群伙。他首先安排一队人马,在高谋子刚刚趴过的那个二坎,架起了机关枪。
这一条二坎,距离突出部很近。最近的地方,也不足三十米。上次史虎森在突出部发功的时候,张合就是藏在这里,一枪打落了他的招魂大旗。
突出部的平台不大,法坛左手边有个立崖,不是很高,最多丈余。崖顶上的一棵歪脖树,粗大的枝干,伸向法坛。
史虎森把招魂大旗的主杆,与歪脖树枝捆在一起,旗杆的根部用土夯牢。
捆绑大旗的麻绳,改为铁索。莫说是有人开枪打,就是大炮,恐怕也是没有办法打落他的招魂大旗。
一切安排就绪,史虎森换上他的招魂法服。仍然是他那阔袖短上衣,七分阔腿裤。他披头散发,用黑布条勒住长发。
一身黑衣,赤着双足的史虎森,这才神色庄重地来到法台前。恭恭敬敬地上了线香,向天,向地,向那些似乎存在,肉眼无法看见的阴世鬼宇,磕了三个头。
史虎森做完这些,便用桃木剑,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怪异地在法坛上转着圈儿跳着。
跳了三圈,史虎森在法坛的香案前突然收足,浑身一阵痉挛地抽搐。他满嘴疯话似地嘟囔着,从香案上拿出黄裱纸。用桃木剑在纸面上比划,可能是要阴魂,赋予他的力量。
史虎森这才把黄裱纸燃起,放在法案前那个硕大的烧纸盆里。他一边烧着黄裱纸,一边念念有词地,和鬼魅对语。把火盆子里的火烧的旺旺的。
起风了,风越来越大。乌云从天边涌起,遮住了太阳,天色渐渐地变暗。
史虎森又从法台上抓起一沓厚厚的黄裱纸,丢进火盆子里。他弓身曲腿,发疯似地转着圈儿地狂跳。
史虎森弯着腰,忽然转身,桃木剑指向黑暗的空宇。
落剑之时,天地间将会惊雷乍起,地动山摇。史虎森也会在这个时候,呼唤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孤魂野鬼,魑魅魍魉。让它们出来助阵,飞沙走石。
史虎森转着,张开他的大嘴,呼唤阴地鬼魅出来。还没等史虎森发声,他的嘴巴里便伸进来一支手枪的枪口。
史虎森聚集天地间的阴气,拢于自已的丹田,正待发功,要去调遣孤魂野鬼,魑魅魍魉出来助阵。
不料,他的口腔里却是伸出来一支阳中之阳的手枪口。
手枪史虎森并不陌生,此刻,他才知道,枪这个东西,不论阴阳。只需动动手指头,已知的世界,就会轰然倒塌。子弹就会带着他的灵魂,去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瞬间懵逼了的史虎森,瞪眼看着面前的李天琪。这个地方,阴阳两界的防范如此严密,一只苍蝇都难于进来。
李天琪却犹如天降,突然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他甚至怀疑,李天琪是来自于二次元空间里的三气之兵。
枪管扎的太深,直捅在史虎森的喉咙口上。他聚集在丹田上的阴气,被突如其来的大阳堵住气息,发不出声音。
阴气在史虎森的丹田里翻腾,突然破防。一股又腥又咸的液体往上涌。他感觉到血从胸腔里涌进枪管里。
李天琪趁史虎森发功的时候,借着他发功后的黑暗,从崖头跃入法坛,抢在史虎森功满之前,将手枪顶入史虎森的口中。他扣动扳机,枪没有响。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枪不响,李天琪以为,是史虎森喷出来的污血,阻塞枪管。他猛地一脚踹倒史虎森,又是扣动扳机。
手枪还是没有击发,忽然,那柄古老的长剑划破阴风,冲他而来。李天琪闪身躲过长剑,就地一滚,端起法台前正在燃烧的火盆子,甩了出去。
史虎森也不敢恋战,他趁这个当口,纵身一跃,就滚下突出部的崖头,落下葫芦沟的那一面。
李天琪这才意识到,枪不响,是二次元空间里的史豹踪在这里作妖。他摸出兜里准备好的松节油合成的松球,在地上未燃尽的黄裱纸上点燃。
一粒火球划破黑暗,飞向史豹踪的手腕。
史豹踪赶来突出部,为史虎森助阵。他发现李天琪窃入法坛,就怒从心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天琪以惊人的速度,把枪口塞进史虎森的嘴巴里。史豹踪就来不及多想。为保护史虎森,他首先封住了李天琪的手枪,使其无法击发。
史豹踪这才用长剑刺向李天琪。糖包子有令,暂时不能杀死李天琪,要活口。史豹踪举刀,就向李天琪有旧伤的地方刺。
法台前的火盆子扔过来了,史豹踪飞身跃起,躲过火盆。他冷笑着,这个李天琪,故技重施,又想用火盆子伤人。
万没料到,一粒火球飞来,正好击中了史豹踪持刀的手腕。一阵焦糊的兽毛味,直冲口鼻。
史豹踪不淡定了,李天琪必有一手。他怀揣可以生火的武器,这很可怕。万一李天琪火球连发,还真是能把他史豹踪打成筛子。
不得已,千不怕万不怕的史豹踪,就是怕火。李天琪会用火攻,让他史豹踪在二次元空间里,也得销户。
史豹踪虚晃一枪,仍然是对着李天琪,那条受过伤的腿刺过去。
李天琪躲过长剑,顺手从法台上拿过黄裱纸,在地上的余火中燃起。他拿着火纸就向史豹踪冲过去。
李天琪的手中有火,史豹踪就不敢恋战。他救了史虎森以后,就在李天琪拿着燃烧的火纸,冲上来的时候,史豹踪突然消失,不见了踪影。
在史虎森口吐污血的时候,天空的阴云散去,周围明亮起来。
史虎森的手下,被这奇怪的现象整懵逼了。他们失去了大将,全都傻逼了,惊恐地面面相觑,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天琪大腿上的旧伤,又被史豹踪的长剑划开,血流不止。他忍住疼痛。站起来,对空放了一枪。他大声地呵斥说:
“还不快滚,到后山追你们的主子去!”
群伙悟迷三道。没有人看见史虎森跑到哪里去了。既然李天琪说史虎森逃去了后山,那就是后山了。
他们惊恐地看着李天琪,尝试着向后山退缩,退出了没有几步,看见李天琪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就转身向后山,发疯似地逃亡。
群伙看见突出部法坛上,有人向后山逃跑。远近执行防卫的群伙,头脑一热,明白不明白的人,全都跟着向后山溃逃。
李天琪端着手中枪,忍着疼痛,一任大腿上的血流不止,他岿然不动。眼看着史虎森群伙都逃下后山,这才身子一歪,倒在突出部的平台上。
李天琪躺在地上,觉得头昏眼花,他知道自已这是失血过多。他向前爬过去,在法坛的边上,用佩刀割下来一条台布。把伤口紧紧地勒住。
口好干渴,李天琪的心里清楚,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他向后山那边爬去,后山这边,下山近。向葫芦沟方向,下山路漫长,荆棘丛生,他无法行走。
从后山的小径爬下去,李天琪忽然兴奋起来。小径的尽头,有一匹快骑。他想起来了,这是史虎森的快马。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李天琪忽然站起来,扶着小径的崖壁,向那匹快骑奔去。
史虎森的群伙,下了突出部的后山。先是自已顾自已,骑马向来的方向奔去。没有了头儿,他们奔马逃了一阵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家自然放缓了马速,慢慢地聚在一起。有人说:
“葫芦沟那边是不能去的,也许史将军先咱们一步,到桃花镇去了。”
好久都没有人回答,他们是从桃花镇来,是不是还要回桃花镇去,这谁也不知道。
终于,有小头目从后面奔马过来,他说:
“先去桃花镇,说不定将军就在镇上等着我们哩。”
史虎森群伙这才拍马向前,直奔桃花镇。
绕过道路上的一个漫弯,大家都没有注意,这里两边有山,道路变窄。看起来有点凶险。
忽然,他们身后的山头上,传来一阵狂妄的狞笑。高啸林站在山头上,他大声呵斥说:
“史虎森,你小子也有今日!叫你的手下都乖乖地把枪交了,老子让你死得好看一点。”
群伙的快骑挤在道路中间。看见前面山口上架的有机关枪。身后有高啸林群伙。小头目以为,高啸林他们并不是什么死敌。他一根指头竖在嘴唇上,轻声说:
“嘘!千万不要暴露,史大将军不在阵中。让我慢慢地和他们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