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用枪指着太阳穴,面对生死,谁也不敢称英雄。
史虎森在睡梦中被人唤起,没有带枪,也没有带刀。他料不到,这个猪队友,忽然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男人气概,也是如此生猛。
他不能动,更不能激怒高啸林。猪脑子里的水越多越是危险。史虎森斜眼看着高啸林说:
“兄弟,你是怎么知道李天琪到了桃花镇的?”
高啸林不会放松警惕,他从后腰带上拿出一支未烧完的箭来,递给史虎森,他说: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不是他李天琪,又能是谁?”
史虎森接过那支箭杆,心里也是一惊。使用这种古老的武器,唯有他李天琪带领的龚家村人。
在突出部后山的山洞前,他史虎森不是没有吃过这种弓箭的亏。看起来李天琪的确到了桃花镇。
可是,史虎森最为危急的,不是李天琪,而是太阳穴上的这个枪口。
人越傻,越是可怕,不知道高啸林的那根筋跳,食指就这么轻轻地一动,想商量都没有机会了。
史虎森轻轻地一笑,他不忘赞扬高啸林的宅兵们,他说:
“兄弟,还是你厉害,稳稳坐镇西沙河,他李天琪就没有胆量上来。”
高啸林的目地,是搬进槐花庄园里住。西沙河岸边的帐篷,他住不习惯。
现在,李天琪来了,住在西沙河边,无法抵御李天琪。他的火气未消,他说:
“放你妈的狗臭屁,你不知道这是李天琪的圈套么?他诱惑我的宅兵追击,请君入瓮,在半道上打我高啸林一个措手不及。”
任其臭骂,史虎森不能还口。他知道枪把子握在高啸林的手中,他有话语权。史虎森唯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捧,捧杀这个猪队友。他说:
“将军厉害,一招就破了李天琪的诱敌深入。战术上,我就佩服你高啸林。”
史虎森说着,把手上的箭杆递给高啸林。
听说自已的战术造诣很高,高啸林不由暗自得意,他伸手去接箭杆。身体微微一侧,那只手上的枪口,离开了史虎森的太阳穴。
史虎森一个反手,拧住了高啸林的手腕关节,用力一抖,高啸林手中的枪便掉在地上。
高啸林也不是吃素的,左手里的箭杆,顺势便向史虎森的眼睛扎去。
史虎森侧头闪开,他的头便狠狠地向高啸林的额头碰去。
高啸林受不了这个金刚头的撞击。不由得眼冒金星,身体后倾。
就这么一点点机会,史虎森脚下使力,一个绊子,将高啸林打翻在地。他飞身跃起,狠狠地砸在高啸林那肥胖的躯体上。扭住他的胳膊,喘着气说:
“妈妈的,你高啸林还长了脾气了,居然敢用枪指着老子!”
高啸林的脑子里全是一盆浆糊,他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逃出史虎森的魔掌,他怒气冲冲地说:
“哎哟,我的娘哟!史虎森你他妈的弄疼我了,看我起来怎么收拾你。”
忽然,窗户外面传来了噗嗤的笑声。史虎森一惊,起身用脚踩住高啸林的脖子,探身过去,捡起来地上的手枪,甩手就向窗户那边开了一枪。
高啸林被史虎森踩的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抓住史虎森的脚腕,死不松手。
史虎森抽不出腿来,他怒气冲冲地大骂高啸林说:
“猪!快松手,窗户外面有人窃听。”
高啸林被史虎森踩脖子,踩的几近气绝,他并没有听到窗外的笑声。他以为史虎森有诈,他仍然不放手,他说:
“史虎森,休要骗我。爱谁谁,老子就是要和你拼到底。”
史虎森不得已,一枪柄砸到高啸林的头上。高啸林一个翻身,平躺在地上,双手也瘫软地跌落在地上。
史虎森抬腿便冲出庭堂,绕过房屋,向后窗那边追去。
两个人生死相搏的时候,高啸林居然说出顽童过假假一样的戏言。龚鹞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龚鹞子的这一笑,惊动了史虎森。龚玲子连忙拉住他,就往后院里跑。她喘着,瞒怨龚鹞子说:
“傻笑什么?又坏了大事,快走。”
龚家姐弟到了后院,在龚玲子的催促下,他们跃上了墙头。
龚鹞子不走,虽然他不知道侦察的重点,但是,他还是以为,在这里等待的越久,看到的敌情就越多。
龚玲子还是觉得,应该知道的敌情,基本上都知道了。在墙头上久待,万一遭到对手的包围,非常麻烦。她说:
“弟弟快走。”
龚鹞子拿出弓弩,搭箭瞄准。他低声对龚玲子说:
“姐不用担心,这里到拴马的地方很近。这群笨蛋,夜里就不敢出动。”
槐花庄园里的树蓬很大,站在院子里,看不见墙头上的情况。
史虎森提着手枪,向墙头砰砰地放了两枪。他思忖,坏了,李天琪真地来到了桃花镇。也发现他史虎森,就住在槐花庄园里。
若不是高啸林过来报信,他史虎森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根据今天晚上的情况判断,李天琪并没有派来什么大军,仅仅只是刺探,看不出大举进攻的迹象。
想起来糖包子,史虎森简直佩服死了。糖包子早有预见,临去京都前,就设计好了下一步的套路。
让军部的人拿下李天琪,界石城谁也别想动了。他高谋子就能回家,坐镇界石城,作威作福。
到了那个时候,糖包子和史家兄弟,全都得受制于人,跟着他高谋子的指挥棒转。
最为可怕的李天琪,不立即抓起来,威胁无穷。糖包子临行前安排史虎森做好准备。万一他们在京都斡旋不力,总理府的秘书,不帮忙。
军部不捉拿李天琪归案,史虎森立即出动他的二气之兵,血洗界石城。在高谋子回到界石城之前,完成战斗。免得他高谋子掣肘。
史虎森不准备追击刺客,刺客是来槐花庄园刺探情况,不足为患。等到刺客的军情,传到李天琪的耳朵里的时候,他们一切都晚了。
史虎森又是对空放了几枪,虚张声势地大声喊着说:
“有刺客,一队出门向东,一队出门向西,包围后院墙头上的刺客。”
龚玲子在墙头上,不见院子里有人出来,知道这是史虎森瞎咋唬,夜行人吹口哨,自已给自已壮胆。
天琪哥只是让他们探得这伙恶人的窠穴,目地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冒险待在墙头上。她拍了一下龚鹞子,压低嗓音说:
“走。我们回去。”
昏过去的高啸林,苏醒过来,听到了院子里史虎森的喝叫,不由得清醒的更快。
真他妈的倒霉,李天琪追到槐花庄园里来了。他可不能待在屋子里,让李天琪他们瓮中捉鳖。他冲出庭堂,看见院子里的史虎森,手中提着他高啸林的手枪。
高啸林以为,天下人就数他高啸林聪明。谁人手中有枪,谁就声音大。他忘了刚刚杀的你死我活的仇气,慢慢地贴近史虎森说:
“看看,我说的不错吧。是不是李天琪来了?”
嗖的一支利箭飞来,扎在高啸林的大腿上。高啸林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又回到了庭堂里。
史虎森不敢怠慢,就地一滚,趴在庭堂的门边,端枪指着外面,向黑夜里寻索。他得找见这个刺客,一枪干掉他。
龚鹞子不由得哈哈大笑,树蓬大,影响视线。在墙头上,也只能看见高啸林的那条粗腿。他放了一箭,也算出了一点恶气。
龚鹞子的笑声,招来了几声枪响,院子里的兵丁,全都端着枪出来了。龚玲子拽住龚鹞子的后衣领,把他拖下墙头。
龚鹞子极不满意地嘟囔着,跟龚玲子跑向了拴马的地方。
去庄园外打探的家丁,回来报告,总共只有两名刺客,没有带枪,此时已经逃得远了。
槐花庄园里传说有鬼,没有外人敢在夜里过来,从来不设哨位。史虎森沉着脸说:
“从现在开始,庄园里增加哨巡,庄园里外,各设八人,日夜轮班,不得怠慢。”
安排完这一切,史虎森提着手枪,带人围着庄园转了一大圈。没有发现异常,他这才回到庭堂里。
高啸林坐在地上,伸直了他那条粗腿。那支利箭,依然扎在他的大腿上。他双手捧着大腿,疼的瑟瑟发抖。
史虎森不动声色地看着高啸林,回头对下人喝道说:
“给他把箭拔了。”
有下人过来,把高啸林死死地按在地上。在他的惨叫声中,帮助他拔了大腿上的利箭。
史虎森卑夷地看着高啸林,蔑视他说:
“叫什么叫!箭头就扎在肉皮上,娘儿们似地哇哇乱叫,你他妈的是不是个男人。”
高啸林够委屈了,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没有人伺候他不说,还要遭到史虎森他们的热嘲冷讽。
高啸林仍然腿疼,他侧身躺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已的大腿,生气地说:
“史虎森,你的心好黑呀,你他妈的扎一下试试。”
史虎森就不想理这个猪队友,他已经开始琢磨。他即将开始他们的既定设计,这家伙待在庄园里,碍手碍脚,不利于行动。
史虎森看见高啸林的伤口,仍然汩汩地流血。他回头给下人说:
“弄条破布,给他把伤口扎住。”
高啸林受不了了,他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他什么都不顾了,他说:
“我高啸林就要死了,糖包子何在?非要等我高啸林咽了这一口气,她才出来么?”
史虎森也是莽夫一个,脾气又杠,不善谋断。即便是想说假话,一时又编不出来。糖包子不在槐花庄园,不能让高啸林知道。他皱着眉头,计上心头。他说:
“管家!”
史虎森叫着,站起来就向庭堂的门外走去。他拦住急匆匆赶到的管家,把他拉到更远处,他说:
“不能让高啸林知道,庄主不在庄园里,设法把这只猪赶走。”
槐花庄园里的管家尖嘴猴腮,机智过人。他听了史虎森的话,就笑着说:
“他也算是半个主子,我得罪了,庄主回来收拾我怎么办?”
史虎森以为,糖包子是他的女人,他说的,就是糖包子的意思。他说:
“不怕,过了明天,槐花庄园就没有他们高家什么事了?”
管家跟着史虎森,来到庭堂里。管家看见躺在地上的高啸林,就心疼的跑了过去,扶着高啸林在椅子上坐下,管家赔着笑脸说:
“哎呀我的将军啊!是谁这么大胆的,扎了将军一箭,这还了得。”
高啸林的气愤,虽然得到少许的舒缓,他仍然很不高兴,他已经无意于自已腿上的箭伤。他说:
“去叫庄主出来。”
管家亲自给高啸林斟上一杯热茶,赔笑着说:
“庄主刚才来了,她又生气地走了。”
高啸林大惑不解,今天庄园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糖包子居然是这样大意,过来看看就走。他说:
“我怎么就没有看见?”
管家轻轻地一笑,他凑在高啸林的耳边,轻声地说:
“庄主就是不想见你。”
高啸林懵逼了,他想不起来,自已什么时候得罪过糖包子。她为什么不见他高啸林,他生气地大声说:
“她为什么不想见我?”
管家退后一步,站在高啸林的对面,不笑了,仿佛在传达着糖包子的旨意,他说:
“大敌当前,阵前将军不和自已的士兵们同甘共苦,共同杀敌。却是贪图安逸,躲在阵后,这种将军我不想看见。”
高啸林的心里一凉,这个糖包子,已经猜透了他高啸林的心思。这是不打算让他住进庄园里来了。他不悦地说:
“那也好,她不愿意见我,我就自已去见庄主。”
说完,高啸林挣扎着站起来。史虎森火了,他怒气冲冲地呵斥说:
“庄主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你个蠢货,黑更半夜地,就要闯庄主的卧室,居心不良。兄弟们,给我打这个居心叵测的混蛋打出去。”
高啸林可是忍不住了,他也愤怒地喊着说:
“我看谁敢!槐花庄园,是我们高家出钱建造的。就连你们的吃喝用度,都是找我老爸要钱的。我不让你们滚蛋,就是给你们的面子了。”
下人们全都傻了,他们全都知道,槐花庄园真正的主人,应该就是高谋子。可是,在平日里,这槐花庄园,就是糖包子说了算。即便是高谋子在场,一样如此。
史虎森的心里有数,过了明日,血洗过界石城。一切都会翻过来。说什么,都由不得他高谋子了。
史虎森退出手枪里的子弹,把手枪插入高啸林的枪套里。他揪起高啸林的衣领,把他拖出庄园的大门。他转身对下人说:
“把马给他牵出来。”
可怜的高啸林,艰难地爬上马背。明明是他自已家的产业,却是让外人赶了出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高啸林就不是能等十年的人。他回去就组织他的宅兵,包围槐花庄园,夺回他们高家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