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航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
于宗光不说话,走到包间的角落,掀起一盆绿植的叶子,露出枝桠间卡着的,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想在君临这种地方安装摄像头,难度确实有点大,因为这里安保严密得很,不仅进门就需要看会员卡验明身份,寄存随身物品尤其是手机,还得接受感应门的检查,身上有什么电子设备都会被感应出来,一“滴滴”报警就会有三五个侍应围上来问长问短,包间也会每天都检查好几遍,确保里面没有什么可以对客人进行偷拍、偷录音的东西。
于宗光问了于宗耀,当年他那些照片到底是怎么拍到的,怎么他就把手机带了进去,于宗耀答他也不清楚,可能是多亏了景淳哥的“钞”能力、或者里头有愿意被他支使的人吧,毕竟景淳哥自已也经常能把手机带进去。
于宗光又苦恼了起来,拜托黎景淳?她不愿意让他有机会直接看到自已那有些不堪的样子啊……
最终,徐燕宁的大肚子给了她灵感:让金世元找人假扮孕妇拿着会员卡上那种地方捉奸,应该挺有说服力的吧?假肚子里什么都塞得下,塞得下摄像头还塞得下屏蔽感应的盒子,门口也不敢对一个孕妇感应太久,辐射太大!只要搞清楚店方每天对各个包间进行检查的具体时间段,让“孕妇”掐准时间来上演一场好戏,“孕妇”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跟林一航一副等不及的样子指定要进这个包间,不给店方临时再检查的机会,就能完美蒙混过关。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实打实给邢绍刚也开了俱乐部的会员,让他今晚就在隔壁跟一群美女“寻欢作乐”,也给上来兴师问罪的“孕妇”(自然不能是真正的孕妇徐燕宁)营造更多的合理性。
“没想到明明是你们男人自已的地盘,还能被我偷安了摄像头吧?”于宗光朝林一航招了招手说:“自带4G的最新版本,来,跟它打个招呼。”
“你在干什么?!你偷拍我???”林一航下意识地夹紧双腿,又慌忙用双手挡在身前,挡住自已身上某个明显凸起的部位。
“是啊,哦,现在变明拍了。”于宗光笑眯眯的,面色和煦如风。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林一航恼怒得找不到呼叫器呼叫侍应,加上自已此刻这个狼狈的样子也不便被外人看到,加上此刻就算找人过来了也于事无补,该被拍的,刚才都已经拍到了,于宗光特意强调了什么“自带4G”,那说不定拍到的东西都已经即时上传云端了,他得冷静冷静,好好跟于宗光谈判才是……所以他在沙发里坐了下来,用抱枕盖在自已腿上,强装镇定问于宗光。
“就凭你刚才说的这几句胡话,还有上次在高尔夫庄园的录音,当然送不了你到牢里去……”于宗光在他对面慢悠悠地也坐了下来,明显是真的很冷静:“不过放到网上,应该还是足以让你社死吧?”
什么???高尔夫庄园也还有录音???都录到了什么???林一航好不容易回忆清楚自已刚才都有可能被拍到了什么,又要绞尽脑汁回忆当时在那个庄园里,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良久,他定了定神,企图反客为主地反问:“那、那又怎样?”
于宗光往他的方向欠了欠身,乐于解答:“又怎样?你想想啊,代理CEO,哦,现在是正式的了,CEO被爆出这么大的丑闻,美麟股价肯定得跌吧?”
不等林一航反应,她又继续说:“美麟股价跌了,银行就得重新评估评估你们抵押的资产,到底还值不值那个钱,不值的话,是不是得催你们还钱?”
林一航听她说得合情合理,差点就要点头称“是”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淡定淡定,有办法解决!
于宗光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微微笑着帮他说出解决办法:“当然,你可以迅速行动起来,找找利好消息,证明美麟有的是实力,不会因为你的个人作风问题就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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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看看有什么利好消息可以让你找到的,嗯,刚刚跟一个重要的物流商解除了合作,算吗?”于宗光若有所思掰着自已的手指头,非常真心替林一航着想的样子:“说到物流商,我得告诉你,最近我谈了几个还不错的,只不过,跟他们签的合同都是明确说明,只能跟晨曦一家公司合作,不能再接其它公司的单,否则就是违约。”
“你想问这么苛刻的条款,他们为什么会答应?”她看了看呆若木鸡的林一航,继续慷慨答疑解惑:“自然是因为最近晨曦的生意做得足够大了,他们能在晨曦这一块蛋糕上就吃得饱饱的,所以愿意啊。”
“什么,晨曦的生意什么时候又做得足够大了?”看林一航被她这一句赶一句插不上话的样子,她心里痛快得很:“这一点我也懒得跟你详细说明了,比如怎样拓展了用户,又怎样在别的平台搞直播搞引流,怎样跟供应商去谈独家发售的有足够吸引力的新品,你要是有兴趣研究这些的话,就不会一直在美麟做一个甩手掌柜了。”
“你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再找找其它的物流公司,至少,得保证美麟的正常运转吧?”她又真心实意出谋划策:“不过真的得抓点紧了,因为当你的那些负面新闻爆出去以后,不仅银行催你还钱会催得你焦头烂额,人家正经物流商也不一定会愿意跟你合作,还有……”
她停了停,给足林一航接收的时间,才继续说:“城东的房地产开发项目,黎明有足够的理由不再跟美麟合作,甚至循法律途径向美麟追讨损失,这是很合理的吧?”
林一航像是被人套着麻袋劈头盖脸打了好大一顿,迟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已此刻的懵逼、愕然、震惊、恐慌,和愤怒。
终于,他指着于宗光气急败坏地开口:“你……你……你……你处心积虑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你到底为了什么???!!!”
“你怎么变得这么……这么……这么……”他气得浑身发抖,想不到形容词。
“这么恶毒是吗?”于宗光又替他说了出来:“我不介意你用这个词来形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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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明白了!你嘴上说着不恨我,其实恨透了我!”林一航总算搞清楚眼前具体到底是怎么个事儿了,开始本能地反击:“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不过就是为我掉了一次胎,坐了几年牢!我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居然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你当初嫁给我是为了爱情吗?啊?两个亿都给你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大肆铺陈来对付我?!”
于宗光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我嫁给你是带了目的的,所以你就可以不做个人,放肆地伤害我?你们是不是觉得,一个人但凡道德上有一点点瑕疵,就活该被随意伤害、羞辱、践踏?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样来审判我?你不看看自已都做了些什么?这些事别说没有道德,都犯法了,为什么加诸于一个我这样的人身上,就可以理直气壮?既然如此,我现在用同样的逻辑,把这一切都还给你,怎么你又不能接受了?冤冤相报,说的不就是我们如今这个局面么?你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你……你……你……你这个……”林一航被她俯视得非常不适,腾地站起了身。
“这个什么?毒妇?荡妇?”于宗光毫不畏惧直视着他:“随便什么,你骂就是了!我早就把这些词儿全免疫一遍了!我告诉你林一航,为了看到你今天、现在这个可笑的样子,我准备了太久了!我什么都可以丢掉,丢掉脸面,丢掉尊严,丢掉名声,丢掉性命!你想怎样?在摄像头面前,杀了我嘛!杀了我,就可以救美麟,救你吗?哈哈哈!”
林一航并不蠢,知道时至今日,动手什么的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朝于宗光身后看了看,这才想起来扑过去,把还在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扯下来,放在地上拼命踩了个稀烂。
踩着踩着,他终于平静了下来,看到于宗光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刚刚藏起来的呼叫器,估计看他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就会立刻把侍应叫来的样子,更是完全想不到再垂死挣扎一下的办法,只得走回于宗光身边,拉过她的手,柔声问:“你是爱我的吧?你还是爱我的吧?你对我有多恨,同时就有多爱,对不对?我求你,请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我们是雅雅最亲的父母,我不相信你会对我真的那么狠心,就算是为了雅雅,你也不会做到那种地步,雅雅总会长大,你想让她将来面对什么样的父亲和母亲啊?”他又坚持不懈地补充着,搬出雅雅这个最有力的挡箭牌。
“现在你想起女儿来了?”于宗光用力抽出自已的手,冷笑着问:“你费尽心思想让我流产的时候,你想过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一航低垂着头,道歉的态度从来都是这样要多老实有多老实,他知道女人往往最想听的也就是这些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你想让我做什么?跟云若心分手?跟你复婚?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为了你自已将来的幸福着想,你也不愿意真的就这样把美麟推垮吧?啊?”
于宗光眼神悲哀地看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自信的男人,他根本不觉得自已有错,也不可能意识到自已到底错在哪里,她前面说那么一大堆,全都是对牛弹琴,这人还是当她是个为了情情爱爱在这里跟他讨价还价的小女人。
她又悲哀又气愤,又感到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要怎么证明自已不爱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越证明,越显得自已在乎?恨也不行?越恨就是越爱吗?
这是什么流氓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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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门被人敲响了,一个人在外面大声问着:“于小姐?于小姐您在里面吗?外面有人找您!找得还挺急的!您方便出去见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