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彤对他由排斥到接受到认可,然后一直是依赖的,也是尊重的,和他的联系也很紧密的,他没有想过是否和她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却习惯了她对他的依赖。
他记得那时候的赵若彤,因为身世的原因,她自卑而内向。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怯怯的躲在自已的世界里。
他和她是在同一个学校上学,虽然不在一个班级,但是有关她的事情听说的太多了。因为她是从很远的孤儿院被领养的,同学们给她起了许多难听的绰号,有叫她“土包子”的,有叫她“乡巴佬”的,因为她的衣服土气还有叫她“小乞丐”的,还有更难听的叫她“小老太婆”等。她说话的口音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只要她开口,总会有同学模仿她的口音,惹得其他同学哄堂大笑。每当她走过,背后总有鄙视的目光和嘲笑。
她刚到学校上学的时候,总是退缩在角落了,不和同学们说话,老师让同学们举手回答问题,她从不举手。
因为经常被嘲笑,她走路的时候总是靠边,偶尔有妨碍到别人的时候,不管是否是她的过错,也总是连忙躲。
他无数次的在放学路上,见到她极力把她自已当成隐形人。他从她身边走过,有时候故意靠近她,看到她一双水灵灵大眼睛里满是畏惧,心里就能难过,产生一种说不出的要安慰的冲动。
他个子高、学习好,所以不自觉的有一种优越感,他的优越和她的自卑是强烈的对比,让他发内心的想用自已的力量保护她、帮助她。有时候看她瑟缩着小心翼翼的躲避别人,十分可怜,心里还生出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特别想告诉她不要怕任何人,为什么要怕别人呢?强硬一些,强势一些,厉害一点,然后别人就不敢欺负了。他也特别反感那些欺负她的同学,那些前软怕硬的同学让他愤怒。
赵若彤是非常聪明的,她用隐藏自已的方式保护自已。她不和别人多说话,只有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凡是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她才和他说,他几乎知道她的一切。
他和她是从小就熟悉就比较亲近的关系,所以即便在分开之后,不论写信还是电话,他们的联系都很频繁。
但是,就有那么一个阶段,她和他的联系变少了,言语之间让他感觉到一种变化,就是淡……他说不出具体有那些,感觉却非常明显。
他有过疑惑,却不曾想到其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人把赵若彤和一个男人恋爱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用奇怪的笑和他说赵若彤已经怀孕,那个男人现在离开……他在听别人说的时候强行压制胸中的怒火,笑着听,仿佛那是一件完全和他没关系的事情。但是,又如何没有关系?他受不了。
他在满腔怒火的驱使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打掉她的孩子。什么前提都没有,突然要生出一个孩子?尤其是赵若彤没有把她恋爱的事告诉过他一句,这种隐瞒就是背叛,想到她曾经把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告诉他,他就不能容忍。
现在想来,他认为自已错了。他没有任何理由要去管她的一切,没有任何资格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干涉她的事。他不是她的什么人,没有权力去管她。即便是她的父母,又怎么能管得了她那些事情?她恋爱是她的自由,爱上谁也没有义务告诉他,更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然而,那个时候他不是这样想的,他的心境绝不是现在这样的平静、平和,绝不是这番理智上的自省自在。那时候的他,胸中是海浪般翻滚的怒意和失落,他的心就好像是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
——她恋爱了,和一个很卑鄙的低到尘埃里的小人恋爱,把她最珍贵的东西全部给了他,还以为是真爱,这太可笑了!如果她爱的是一个值得爱、有品质的好人,也许他心里会好受一点,也许他不至于那样生气和缺乏理智。
就是那样一个卑鄙的小人,让她把对他纯真的信任化成了泡影,让她把对他的依赖全部抛到爪哇国!就是那样一个提不起来的道德败坏的家伙,破坏了她和他之间那种特殊的关系。那个家伙的插入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悄无声息地割裂了他们之间那层微妙的平衡。就是那样一个猥琐的男人,就像一块狰狞的礁石,横亘在他们原本友好信赖的友情之海上,让她和他的无话不谈土崩瓦解?他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让赵若彤背叛他们的友情?
那时候,他特别不甘心,与其说是为赵若彤着想,不如说是为他自以为是的自尊去“复仇”,所以他没有任何周全的考虑、没有认真的去分析,就那样一门心思的去做自已想做的事情,打着为别人好的幌子,把自已塑造成英雄。
他错得离谱。
打掉她孩子的行为不是自私吗?不是狂傲吗?甚至不管她的感受、不管她有什么意愿,强行利用一切与她不利的条件和她结婚,这不是卑鄙吗?不是趁人之危吗?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打掉赵若彤的孩子是对的,强逼她和他结婚应该也是对的,他没有让赵若彤做一个不婚妈妈,也没有让她身败名裂。从某个层面上说,他是维护了她、保护了她,是全心全意对她好。但是……他自以为是的对她好,不是她想要的。
好在他清醒的认识到了他的错误,把自由还给了她。他的做法,也算是亡羊补牢了。
她的生活里不再有他的影子,希望她能忘记曾经,重新开始生活。
到如今,他离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世事沧桑,可以说他的人生又是一个转折,从死亡的边缘返回来,有些两世为人的意思。她应该忘记了他,忘记了他带给她的创伤,应该有了全新的生活。
当然,尽管他最牵挂的人还是赵若彤,可是赵若彤再不需要他了,再也不需要他在她的生活里出现,他都知道,也接受这样的现实。他更知道,爱一个人,是给她最想要的。
如今,他把她最想要的给了她,也没有牵挂和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