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沈敬先的案子终于要宣判。
顾舒禾一早就陪陈二丫到了京兆府,心情隐隐有些激动。
等了这么久,坏人终于要得到惩罚。
陈二丫的心情则有些复杂。
对于毁了自已生活的人,她心底是恨的,巴不得他去死。
但她的阿牛哥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沈敬先继续做他的富贵侯爷,只求她的阿牛哥能活着。
“来了!”顾舒禾突然握住陈二丫的手。
陈二丫回过神来,看着走过来的严文忠,嘴唇微微抿起来。
不管怎么说,沈敬先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都是对阿牛哥在天之灵的一种安慰。
因为要宣判,京兆府内外都是人。
大家一齐喊着“恶有恶报,罪有应得”,场面极其壮观。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严文忠刚说出对沈敬先的判罚时,忽然有衙吏过来禀报沈敬先突发疾病死了。
顾舒禾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因为前世时沈敬先的身体一直很好,哪怕后来被她算计的那里出了问题,也没见他生过其他病。
所以她认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病逝。
不过眼看着衙吏们抬来尸体,顾舒禾再不相信也只能相信。
“凭什么!凭什么你死的这么容易!”
忽然,最近情绪一直稳定的陈二丫失控地大喊。
紧接着,其他控告沈敬先的人也都不理智地喊叫。
顾舒禾能理解他们。
好不容易等到了宣判,沈敬先却连听到都没听到就死了,这让受到伤害的人如何能释怀?
就跟刚找到杀父仇人,杀父仇人却寿终正寝是差不多的道理。
痛苦的一直是他们,仇人却痛快地死了。
任谁都接受不了。
但想着陈二丫的身体,顾舒禾还是很快过去安抚她,“陈姐姐,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无论如何沈敬先都死了,等他到了地底下自然还会有人找他报仇。”
话虽如此,陈二丫还是难以释怀。
其他受害者亦是。
甚至有人质疑死的根本不是沈敬先,只是权贵人家用来逃避罪责的一种法子。
这种说法被百姓们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叫嚷着要官府调查清楚。
严文忠只好叫来仵作。
一个时辰后,仵作前来复命。
“大人,死者确是犯人沈敬先,但小的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一种名叫失心散的毒,死因当是毒素攻心所致。”
严文忠皱起眉头,“失心散?这是何毒?”
“此毒来自于苗族,是其控制他人心智的一种手段。凡中此毒者,三个月之后便会做出一些不受自已控制的事情,心智也会渐渐受到影响。运气好的,能活个三年五载;运气不好的,可能半年都活不到。”
“那你可否验出沈敬先中毒的时日?”
“死者全身遍布毒素,应有三年之久。”
话音落下,旁边突然有人嚎啕大哭。
“我就说侯爷不可能无缘无故害人,原来是受了这毒的残害!”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吴氏,顾舒禾心头生出一种强烈的异样感。
这事情会不会太巧合了?
要宣判了,沈敬先偏偏就死了。
想验尸,偏偏来的又是个识毒的仵作。
然后偏偏吴氏恰到好处地出现……
这一切就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顾舒禾下意识四处张望,目光正好和人群中的沈钧安对上。
那种冷静到仿佛死的那个不是他父亲的眼神,让顾舒禾莫名有些害怕。
但只是一瞬,她就冷静下来,并且确定了自已的猜想——沈敬先的死绝对有问题。
念及此,顾舒禾直接往前走了两步,“严大人,能不能再请一个仵作过来看看?”
严文忠不可能采纳每个人的意见,即便他知道顾舒禾是谁的千金,也没有轻易答应,“刘仵作是京兆府的老人了,没必要再请其他人。”
“可事关重大,总不能偏听一面之词。”
严文忠本就因为沈敬先突然的死而头大,此时又觉得顾舒禾是在捣乱,语气不由严厉起来,“顾姑娘既不是苦主,也不是在朝官员,公堂之上还请慎言!”
“大人明鉴,我方才所言皆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
见顾舒禾故作认真,严文忠别过头,懒得再陪她这种千金大小姐过家家。
今日这案子本该结束,但仵作的话不可无视,倘若沈敬先真是被失心散控制,先前那判决明显就不再适合。
想到这儿,严文忠眉头皱起老高,正要退堂重新整理案情,顾舒禾突然冲到前面。
“府尹大人,您真的要考虑一下我说的话,这其中……”
“大胆!”被吓了一跳的严文忠既愤怒又觉得官威被挑衅,脸色沉的难看,“来人,把这扰乱公堂秩序的无知小辈带下去!”
衙吏们都是听严文忠的,立即拿着长棍围过来。
顾舒禾抵抗不了,眼看着就要被叉下去,突然一道压迫感十足的声音传来。
“慢着!”
顾舒禾转头看去,只看到坐在马车上的一袭侧影,但即便如此,男子浑然天成的高贵仍是令她不自觉屏住呼吸,尤其那精致的侧脸轮廓,让人一度怀疑自已处在仙宫见到了仙人。
“长平王!是长平王殿下!”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顾舒禾恍然。
原来他就是长平王。
严文忠听到向外面望了一眼,愣了一下后忙起身走过去,“不知殿下驾到有何贵干?”
长平王微微侧了下脸,眼眸如寒星般凌厉扫去,“本王路经此地听到些许喧哗,故而来看一看。”
严文忠心中一颤,以为打扰到了长平王,先是告了罪,而后忙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长平王听完并未立马说话。
严文忠便一直弓着身子,后背冒出层层密密的冷汗。
这长平王不知何时回的京城,也是他倒霉惹到了,只求长平王稍稍给他些面子,起码别在这些百姓们面前动手。
严文忠这样想着,却不想长长的沉默过后,长平王竟道:“审案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也辛苦了。”
严文忠狠狠地震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连连摆手,“王爷言重了,这都是下官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