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将拿到手的书包提在何可胸前不远处,不软不硬地指挥。
“装包里。”
视线流转,觑见女孩一对活泼俏皮的茸茸睫毛,他又不自觉放轻了语气,“然后,赶紧回家吧。”
何可怔了下,又见陆轻手指拍了拍她的书包卡扣,和她示意。
他没有径直打开,而是等她自已来。
显然,还是眼巴巴要征求她的意见。
何可视线落在他修长宽厚的手上,没再多拗,低低道:“你帮我打开。”
陆轻听到,眼睛一亮,“嗯”了声,赶紧上手。
何可将手机和配件盒装好,又把包背到肩上。
“那我走了。”她挥挥手,“陆轻哥拜拜。”
“拜拜,快走吧。”陆轻莞尔摆着小臂。
何可转过身,迈开步子,顺着步道往前走。
走出几步,又想起事情,停住脚回头交代。
陆轻还扎在原地,视线追着她。
“怎么了?”
她还没开口,他先诧异问道,同时脚步开始往前上。
“哦,我是想说...你不用和陆谦讲,我不需要他帮我充电。”
“啊。”陆轻停住步子,一副憋住笑的样子,点头,“好。知道了。”
何可望着他,忽然就被那副憋笑的表情搞得脸颊一阵臊热。
“就这事儿,走了。”
她又羞又恼,硬邦邦辞了声,即刻扭回身往前速弹。
听见陆轻在身后喊着“慢点”,她却把两只脚捣腾得越发飞快。
这会儿,莫名地,她居然有点同情陆谦了。
和这样一个执拗、又不好惹,还总让人很很很无语的兄长一起成长起来,他应该是挺郁闷、挺崩溃的吧!
太惨了!
何可轻轻晃着脑袋,一心朝前奔。
左脚大步落地,右脚刚冲在半空,就听到身侧传来一道遥远的呼叫声。
“姐——”
是很熟悉的男孩声音。
何可侧颈。
果然看到百里锵的身影正从步道一侧的草皮上风一般地蹿过来。
她停住脚步,惊讶地喊了声,“百里锵?”
随后,眸光不经意一闪,面孔登时显出来几分慌张,赶紧摆头去看陆轻刚刚所在的位置。
眼底一片,顷刻间被男生的高大身影满满占据,存在感极强。
何可暗喟,就知道,他一定还在。
眉头蹙到一半,待她再往上一瞧......
天!搞什么呀!
此刻的陆轻居然和她一样,已经侧过身,正面对着兴冲冲高抬腿冲刺的百里锵,似是在......定睛看呢。
这人,怎么回事儿啊!
他这是唯恐百里锵看不出来他俩本是一起的?
不光是眉头,何可整张脸都一褶一褶皱巴起来。
连忙再去看百里锵。
转眼间,这小子已经奔到近处。
完蛋,来不及了!
她忍住原本想要赶走陆轻的念头。
无论现在她对陆轻说什么、做什么,百里锵绝对百分之百都能发现。
到时,只会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算了,算了吧。
何可讪讪收回杂乱的计较,啪地把脑袋拧回正位。
然后,不动声色地悄悄向着远离陆轻的方向,蹭了一步。
这时,百里锵刚好停在了她身前半米处,窝着身,大口喘气。
何可盯着弟弟的脸,等他缓过来,不知怎么,脑海里忽然就回放出他刚刚跑步的画面。
哪有人用那种姿势跑步的,好笑死了!
“你怎么来了?”
她见百里锵歇过来一些,不像驴那样喘了,立马拿出姐姐的架势,询问。
“妈让我去她办公室帮她拿备课本。”百里锵乖乖答,“还说顺便去你班上问问你几时回家?”
啊......
吁————
何可不由得偷偷在肚子里惊呼、吐气感慨。
万幸!万幸!
得亏双方的时间点都卡得刚刚好!
她顿了两秒,回过神,又继续问:“拿备课本干嘛?”
她装模作样地,实际上,根本半点也不关心。
对于这个干巴巴的问题,百里锵也觉得无聊到爆。
他姐就好像是没话找话似的。
“不知道,她肯定要用呗。”
懒散回了句,百里锵摇着脑袋,猛地将目光定在了距离她姐说近不近、说远又不远的一个人身上。
那是个看起来比他大了许多、也高了许多的大哥哥。
打扮得......相当酷毙了!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在一旁颇有兴致地盯着他俩看热闹。
他就一直站在那,一直看,然后,也不搭话。
百里锵疑惑,这人是谁呀?要干什么?
他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打量。
发现他居然是......绿头发?
见他忽然瞅他,那大哥哥竟立刻向他微笑挥手,像是在打招呼一般。
“你是谁?”百里锵登时直愣愣发问。
“我......”
那男人刚回了一个字,不料她姐腾地一蹦三尺高,活像使了瞬移术似地,一下子就挡在了他俩中间,打断了对话。
“他是我学长,我们刚刚在校门口碰见,聊了两句。”何可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向着百里锵射击,“你个小屁孩,乱打听,没礼貌!”
“......”百里锵霎时大脑宕机。
他做错了什么?他姐怎么又训他了?他是不是犯错误了?
“你看我干嘛?”
“我没看你啊!”
“你再说!”
百里锵也在莫名其妙的挨批中,来了脾气。
“怎么了?你是我姐,我不能看你啊!”
“......”何可神色一僵,气势一下被压矮了几分。
再瞧见弟弟似是透着委屈的小脸,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已刚刚上蹿下跳、心浮气躁,是有多么反常!
胸口纠成一团,呼吸已然不畅。
她不敢看身后的陆轻,怕触到他或许失笑的表情。
“你不是要给妈妈拿东西吗?”何可使劲攥了下手心,硬撑着延续姿态,开始驱逐弟弟,“还不快去!”
就这样吧!不管了!只求速战速决!
她要快快撤。
但愿百里锵、陆轻都别再节外生枝,就让这“十足侥幸”的一趴,赶紧剧终吧。
何可厉声催促的话音刚落,就见百里锵鼓着腮颊,一跺脚。
“知道了。”
三个字撂完,气哼哼转身就跑。
瞻着弟弟离弦的身影,何可终于松下一口气。
太好了。可以完美收官了。
趁着百里锵还没跑远,她立刻转向陆轻告辞。
“我走了,学长再见。”
她特地把声音放得很大很大,就是要让百里锵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猫腻!没有蹊跷!没有隐情!
她巴不得小屁孩转眼就将这“十足寻常”的一幕忘得一干二净。
最多,等回去以后,她再找借口哄一哄、道个歉,他一定就能彻底不当回事了。
陆轻举目望着那个欢快地像只兔子的女孩身影闪电般远去,微卷的唇角悻悻然勾出一道不是滋味的哂笑。
真行!
既然尊他为学长,难道不应该是“陆轻学长再见”嘛!
为了指明身份,但不留一点后患,“哥”被干掉也就罢了,这姑娘却是连他的名字都不愿叫了。
明知很无理取闹,陆轻却控制不住,还是荒谬地任自已陷入了矫情的委屈和埋怨之中。
直到何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陆轻收回视线,幽幽盯向路旁光秃秃的草地。
在百葩凋零中,他意外地发现了一朵独绝绽放的小花。
脑海里不经意间就重现出何可刚才那番慌了神的言行。
闷闷不乐的人又开始忍俊不禁。
乐着乐着,眸子里的笑意便满得溢了出来。
半晌,他在路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中,不得已收了收脸上稍显过分的表情。
抵了下鼻子,又往何可离开的方向投了一眼。
继而打算离开。
一转身,却猝不及防地被身后耸立的障碍物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