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依依撩起眼皮,心不在焉等着陆轻的答复。
“因为我想把新选的曲子,吹给台下一个女孩听。”陆轻坦率直白给出理由,丝毫不隐瞒,更没有一星半点的吞吐和闪烁。
“......”
关依依呆了足足五大秒,才反应过来陆轻这个混蛋到底给了她个啥理由。
“我——靠!!!”她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大斥。
这一刻,她脑袋瓜子嗡嗡地,简直都不知该做出什么神态,骂出什么花样,才能狂野回敬这个......超级、无敌、大王八蛋!
关依依气得印堂发青。
僵滞了须臾,肚子里气太鼓,把她撑的又在原地跳脚。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轻的鼻尖,指尖边戳边抖。
河豚关依依还没组织好开炮语言,衣着光鲜的女主持人风驰电掣跑到两人身旁。
“表演马上开始了。你们准备好。”
她弹簧似地左右看看,脸色随即急起来。
“依依,你口红都涂到嘴巴外边去了,赶紧擦擦,快!”
“你这头顶怎么竖了两撮呆毛呀,赶快压下去啊!快快快!”
不知道的,以为这姑娘刚刚被雷劈了一道呢!
匆忙催促的同时,女主持人还是敏锐地嗅到一股诡异不祥的气息。
她又左顾右视,觑看即将上台合作的两人,然而,也无暇了解侃谈更多。
只特意叮嘱道:“今天来的人很多,老板都忙疯了,你们千万别掉链子啊。”
走之前,她又再三强调了几遍。
主打喜庆的场子,任何丧气、不快、找别扭,都等结束再说。
被女主持人这么一打岔,关依依终于好不容易来了点觉悟。
这是沈宇哥的生意,还是要以他为重才是。
陆轻这个请求,是恶心得很,但也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而且,以她的身份,似乎、好像、应该也没有立场,和陆轻计较这些。
毕竟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已一厢情愿,是她去轻薄他,占他便宜。陆轻无视她、冷拒她,但人却一直单着,她就自发地把他归类为她的所有物,想当然地要对他加以掌控、管束。
然而事实上,陆轻的感情虽有缝隙,她却并没能把自已给挤进去。
所以,陆轻跟她根本就毫无关系,说到底,她哪里有资格管着他这些。
这样想着,关依依略微心虚了几分,心头的火气便不知不觉被浇熄了大半。
她斜着眼,没好气地睖眼前的男人。
赖唧唧问:“换成什么?”
问完,她立刻撇开头,转到镜子前,开始整理她的雷劈造型。
陆轻递过去几张A4纸,她晾了他几秒,才伸手接过去,垂眼一瞥。
是乐谱。
抬头是放大加粗的曲目标题。
《很爱很爱你》
?
关依依:“......”
刹那间,身体里国骂成河!
溢到喉咙,她又拼命一滚咽头,憋屈压了下去。
她啪地将乐谱丢在桌面,嘴巴动了半天,没想出特别合理的借口。
只好耍赖。
“这个不行!”
“啊?”陆轻疑惑,“怎么不行?”反问一句后,他又很快机敏地给出了一个大公无私的理由,”今天这场合,不挺合适的吗?”
“......合适吗?”关依依修饰着妆容,竭力劝说自已不要再过度激愤,否则精雕细琢化好的妆就要花得更厉害了,“你是为了宣传吗?你有二心!你想借花献f......妖!”
陆轻两颊咬肌一鼓。
半天,深吸一口气。
扯了扯嘴角,还是强作宽和与她说话。
“那有什么关系!那是背后的意义。”随后,他稍稍加重了语气,“但这首歌,就是符合今天的主题。”
一句“背后的意义”,关依依差点又被整破防。
她再度气上胸口,又克制着不能发泄,只好狠狠闭上眼不看他。
陆轻绷挺在一旁,也是无奈、郁闷到了极点。
他不愿刺激关依依,进而再发生冲突。
但他更不愿因为她,就取消自已想对何可做的事。
和她商议,他也快躁死了好嘛!
关依依听着陆轻起伏的呼吸声。
更闹心了。
睁开眼,又从镜子里睖他。
“那我不弹!”
得到她的表态,陆轻几乎是半点没犹豫,即刻开口回应。
在关依依听来,这家伙的语气简直是——
狂妄又窃喜。
“不弹拉倒,我又不是不能独奏。”
“最主要是,我们必须说好,不要上台又临时出问题。”
关依依终于不肯再透过镜子瞪他,那样气势太不够。
她唰地一扭头,眼睛里射出两根僵直的毒蛇,直直戳向陆轻。
“你算老几?”她暗器般的睫毛一飞,蛮横抬杠,“谁跟你说好!”
呵斥间,手掌胡乱一胡噜,将乐谱划拉下桌面。
纸张飘飘零零,委屈地洒落在地上。
这一刻。
陆轻觉得自已的忍术已经撑到极限了。
“关依依,没时间了,我再问你一遍。”他绷紧了下颌,声音里透出昭然不耐,“你是不是不弹,如果是,我就自已来。”
此时,女主持人又适时喊过来一句。
“准备上台了。我先去开个场。”
陆轻见她不松口,似乎已经打算不理了,他脱下外套,去拿自已的乐器。
关依依木木地呆在原地,不甘心的视线失控追着人跑。
她真是服了自已这个怂包样。
陆轻来软的,她吃;上硬的,她......竟也吃!
见他要往外走,她急忙喊住他,“陆轻,你厉害啊!”
她用力清了下嗓子,挑起描得飞扬的眉。
放恣道:“我弹!我偏要弹!而且要弹得很难听!”
“沈宇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谱子给得太晚了,我来不及熟悉。”
呸——可恶的臭男人!
好呀!制造浪漫嘛!
我就答应你,配合你!
到时,就让台下的那位,好好欣赏欣赏你这出——“背后的意义”!
狠话放完,关依依猛地扭回身,也开始手忙脚乱,准备上台。
仓促间,她的余光瞥见陆轻脚步顿住,随后大步返回来,不声不响捡起地上的乐谱,拢了拢,重新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他一言未发,做完这一切,就转身离开,向外阔步走去。
半个眼神也不曾和她对上。
......
最后一首开始前两秒,陆轻还是特意瞟了眼弹钢琴的人。
他不确定关依依到底要不要弹。
其实她弹成什么样,他都不介意,等轮到他的部分,他有信心能挽救回来。
陆轻只是希望两人不要同时冷场,或者彼此冲撞。
余光中,关依依已经在往谱架上摆谱子,动作不紧不慢。
陆轻停下吹奏的准备动作,又耐心等了须臾。
在他决定五秒后她若还不开始,他就不等她时,钢琴的声音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一个小节过后,陆轻微微向上扯了下嘴角。
她没乱弹。
是按着谱子来的。
而且,他听得出来,关依依竟然尽力了!
这一首,大概是她今天最用心弹奏的乐曲了。
随着优美的旋律,婉转悠扬的琴音如清泉流水般,在温馨浪漫的空间里潺潺流淌。
陆轻短促地凝了会儿,不知这人怎么突然又转了性子。
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把视线转向台下,落在了他上台后一眼就找到了的女孩脸上。
主台的正前方,何可抱着他给的水和巧克力静静伫立,隔着两道人墙,但她仍然在好整以暇地欣赏表演。
她听得认真,他就安心了。
不能在台上直说,他只能用眼神让她察觉到这一首和其余几首的不同之处。
陆轻找了个最容易被何可发现的角度,不似先前那样只是似有若无地瞥视。
这一次,他的目光全程流连、凝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