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长欢猛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昏暗阴冷的屋内站着几个人,长欢想活动一下却发现双手被绑在架子上。
顺着发梢滴下来的水模糊了视线。
长欢眨眼,努力要看清面前的人。
“你是何人?”对面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们把我抓过来居然问我是谁?”长欢轻笑一声,却立刻挨了一巴掌,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
不消片刻,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长欢暗噈了一口:这群人下手真狠。
那个男子紧接着又问,“是谁派你去渡远寺的?”
此时长欢眼前渐渐明朗,瞧着眼前没有蒙面的几个人,胡子拉碴、五大三粗,妥妥土匪打扮。
渡远寺僧人果真是和土匪沆瀣一气。
长欢了然于心,便换了个策略,狠狠掐了自已一下,带着哭腔回话:“我只是近来夜不能寐,去渡远寺求个心安,没人指使我啊......”
颤颤巍巍地说完,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如果不是双手被束缚,力道之大几乎可以掀翻长欢。
又一个响亮的巴掌让脸上再次传来刺痛。
长欢听见他们说着什么不听话,敬酒不吃吃罚酒......
双手的束缚被解除,头便被按进了水缸;
突然的水压造成了双耳的失聪,越来越少的空气让长欢不得不尝试呼吸,却被呛得要失去了一魂三魄;
只觉得自已要死了的时候,却又能露出水面。
他们反复问着关于渡远寺的事情,想知道长欢究竟知道了多少,长欢究竟是谁派来的?
不停地通过窒息,缓和,再窒息来摧毁长欢的意志;
可是却迟迟没有从长欢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长欢知道现在示弱已经没有用,所以她自始至终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直到他们见迟迟问不出个所以然,恼羞成怒,朝长欢的肚子重重一击。
长欢闷哼一声,五脏六腑仿佛揪在一起,死去活来也不过如此。
绑匪中有个人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住手吧,她也是进气多出气少,把她带下去看管起来,凡是想要接近的统统抓起来。”
“是,万教头。”
长欢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姓万?曾经在哪里听过。
还没等她多想,只觉得被人像个物件一样扔到了地上,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来。
如果说人肉摔在地上的疼痛有五分,那么刚刚那一脚的痛就有八分。
也许要问为什么不是十分,那是因为长欢还活着,她自嘲地想着。
阵痛从肺腑传来,揪心地疼痛。
难道自已就要这样死了吗?
思绪回到了一年前,那时候自已被仇恨折磨得一度也活不下去,从崖上跳水成了自已独特的解压方式;
第一次跳下去自已还不会水差点淹死,淹死也不在意反而觉得死就死了;
后来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自已也不再是旱鸭子,已变成了浮水高手;
可是现在和当时不一样,是真的痛的要死。
长欢支撑着想要起来看看自已的伤,刚一动弹就一阵天旋地转,索性不再乱动。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以前的事,明明浑身湿漉漉的,却觉得温暖得很。
叫人想起了农家的灶火,甜美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长欢觉得有人蹩脚地在给自已盖被子。
她努力睁开眼睛,是有个人影站在牢房外面,只穿着单衣,一只手向前够着把他的衣服盖在自已的身上。
——这是上天派来救她的心软的神吗?
强撑着精神努力看清来人,长欢只觉得自已糊涂了,轻声呢喃:“嗯?陆远青?”
他没有回应,只是一脸凝重地想把衣服盖好。
长欢自嘲:“我是已经死了吗?你怎么年纪轻轻的也来了?”
他很是无奈,“是啊,他们通知我来给我夫人送别。”
长欢轻笑出声:“你想得到美。”
此时意识也逐渐转醒,空洞的眼神和陆远青交汇,轻声叹道:“你不该来的。”
陆远青见长欢终于是恢复了神智,附和道:“早知你这么狼狈,我竟然会心疼,我确实不该来。”
他把带着的一些外伤内伤的药丸递给长欢,长欢努力地翻了个身,侧卧着接过那一把药丸,囫囵地咽了下去。
含糊地说:“我最怕吃药了......”
“出发得实在匆忙,不成想你伤的这么重......不然还是要带的更多”
此言一出长欢吃惊了一瞬,紧忙道:“无妨,我还有口气。”
陆远青没有接话,微不可闻的叹息传到了长欢的耳朵里。
长欢撑着一口气问他:“远青,你怎么找到我的?”
陆远青将他在得知虞氏灭族后的一切娓娓道来,这些年陆氏商行已经努力成了皇商,他在京都所有商号都是他的眼;
他虽不知道长欢在哪,但他知道长欢一定会回到京都,只要守住京都就一定能等到她。
面面俱到,短短数语,个中艰辛却是只字不提。
见长欢没有反应,陆远青心慌地握住了长欢毫无生机的手。
长欢慢半拍,回应似得捏了捏他的手掌。
陆远青的那颗心才慢慢平静。
莲子不负所托搬来了王樟延做救兵,在十方和莲子的共同努力下,一路追随着那伙匪人的踪迹来到了昌平地界。
过了那条官道,踪迹就消失了踪影,可能是隐入了山林中。
昌平也足够大,可以想办法搜寻,只怕长欢等不了那么久。
莲子看着一言不发的王樟延,心里在打鼓。
——如果王樟延不打算救出长欢,再回去百花深处求救长欢就真的是凶多吉少。
就在莲子踌躇之际,王樟延开口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走,去昌平衙门。”
这昌平在京都的城郊,不过百十里,却是全然不同的光景。
城墙久未修缮,道路也是崎岖不平。
王樟延一行人费了好阵功夫才来到昌平衙门。
却发现除了几个衙内七歪八扭地靠在门前,连升堂鼓的鼓面都已经腐烂。
整个机构形同虚设,还没等莲子上台阶,就被一根棍杖拦住了去路。
“去去去,今日不升堂。”
王樟延开口表明身份,想要拜见知府,却遭到了几个衙内的嘲笑。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我们知府吗?一个废人还什么君,那我就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