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淼淼看眼前的小孩吃得焖焖香,顿时也觉得胃口大开,大快朵颐起来。
她吃着吃着,就看见小孩几乎都不夹肉吃,从不小气的魏淼淼,就直接往他的碗里夹了好几筷子的肉。
一边夹一边说:“多吃点,正长身体呢,长高长壮,少生病。”
杨宝器看着碗里的肉愣了愣,然后夹起肉就恶狠狠的往嘴里送,眼角含着泪泡,一副要哭又忍住的样子。
其实看起来只有两岁的小孩,实际上快六岁了。
虽说他是村长家的大孙子,但他爹和爷爷早就分了家,他跟着亲爹过,在家讨不到什么好处,更别说吃肉了,平时连鸡蛋星子,他后娘都不给他一块。
这个可怜的小孩,生他时亲娘难产,当时生了一天一夜,差点胎死腹中,最后好不容易生出来了,他娘却因血崩,人没了。
生来死去,这在古代是被视为不祥的,因而他从刚出生后,就不怎么受亲爹待见。
但好歹也是自已的种,虽说没多花心思,但东一顿西一顿的借奶也算将他奶大了一点。
但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那件事,他的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
在他满一岁的时候,给杨文康断命的那个算命先生,不巧又来了。被他爹请过来算下小孩的命,毕竟是命换命得来的孩子,结果那算命的,又说他是克亲命,跟谁亲,谁就会出事。
这下,杨宝器不说被温柔对待了,连活着都是一种奢侈。
打骂成了家常事,更不说他爹娶了后娘,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要不是他爷爷看不下去,时不时接济他一下,偶尔出面阻挡一下他亲爹的发狠,估计他早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他吃得越发哽咽,随即捏着筷子就呜呜哭了出来。
魏淼淼看他这个样子,吓到了,赶紧蹲在他面前,拍着他的背,问:“怎么了?是噎到了吗?”
小孩没说话,只是哭得越发大声。
他唰的一下扑进魏淼淼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魏淼淼生怕他背过气,就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轻拍。
旁边的男人在杨宝器哭的时候就走了过来,站在那里看着她俩。
他知道杨宝器为什么会突然哭出声,要不是因他成年了,在遇到对他释放善意的魏淼淼时,估计也会忍不住掉眼泪。
他明白这种感受,于是也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孩的头。
感受到暖意的杨宝器,哭了半刻便慢慢收了声。
他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了下没有生气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不起,叔嫂,我不是故意哭的。”
魏淼淼不甚在意地继续拍了拍他:“没事儿,小孩哭嘛,多正常。”
对着杨宝器清澈的双眼,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帕子,给小孩擦了擦眼泪鼻涕,随即放在一旁,等下去洗。
“嫂嫂,你对我真好。”面前的小孩诚恳地说着。
说得魏淼淼有些不好意思。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好人,但对乖巧的小孩总是有些偏爱。
魏淼淼理了理小孩在她身上不小心蹭乱的头发,温柔地说:“不哭了,咱们继续吃饭吧。”
小插曲过后,三人很快就消灭了白菜豆腐煲,吃得杨宝器重重地打了个饱嗝。
在魏淼淼逗趣的目光里,腼腆的小孩不自在地低下了脑袋,耳朵尖尖绯红。
多可爱的小孩啊,魏淼淼心想。
这么说也这么想,她继续开口:“以后随时过来哈,嫂嫂给你做好吃的。”
杨宝器这才抬起头,眼圈又红了,似乎要哭第二场。
这让魏淼淼可受不了,连忙找借口就溜了。
堂屋这时就剩下两男的。
他俩互相对视,小的问大的那个:“叔,我以后能继续过来吗?”
杨宝器喜欢这个漂亮温柔,厨艺又好的嫂嫂。
杨文康摸了摸他的头。
“如果你家里人放心的话,天天都可以过来。”
小孩的一口饭而已,他还是养得起的。
男人不似村里的大多数人,把口粮看得极其的重要。他觉得只要自已能干活,那肯定就不会被饿着。
杨宝器低头撇了撇嘴,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面,小声嘟囔:“他们才不管我呢。”
听到这话,杨文康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村中人对某些事的愚昧,真的无可救药,他和小孩都是其中的受害者。
“没事的,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杨文康不知是对脚前的小孩说,还是对自已说。
“叔,我要回去割猪草了,不然等会又要挨打。”杨宝器苦着脸,闷闷不乐。
不到一米的小孩,走出院门,背起放在墙角比自已还高的背篓,一脚深一脚浅的回去了。
这时魏淼淼从房间探出头来,问杨文康:“那小孩走了?”
“嗯。”杨文康也闷闷的。
“唉?你咋不送送人家,那才多大点的小孩啊,也不怕路上摔着。”魏淼淼有点理解。
“额……”杨文康有些无语。
这边的小孩不都是这样长大的吗?
“他五岁了,也算大孩子。”杨文康说,“这都在村子的范围里,没什么危险的。”
“啊?五岁了啊?”魏淼淼震惊了,“那么小一个,居然都五岁了,我以为就两岁多点点呢。”
“唉,这话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呗。”
杨文康回到院子里继续做着木头架子,边刨木头边说:“亲娘没了,他爹嫌他克人,就没怎么管过他。”
“后面又娶了第二个,生了两个儿子,对杨宝器就更不待见。”
“我偶尔去找杨叔的时候,就看他蹲在门口,身上都是伤,也是可怜。”
杨文康觉得同病相怜,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惜。
魏淼淼听后,心抽抽了一下,有一点心疼。
“那才多大啊,将这些压在一个孩子身上,多残忍啊。”
女人生产本来就在跨鬼门关,凶险得很。不仅在古代,在现代也是如此。
魏淼淼深知这些对于古人来说有些无用,所以也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咱们以后多照顾照顾那个小孩吧,可怜见的。”
“好。”杨文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而他们正在谈论的小孩,此时正泡在微凉的河水里,嘴唇抿得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