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是带着一身血气来到外宅门前的，他抬头看天，天色已经很晚了。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掐着时间离开这里的，但今日相反，他不知不觉来到了外宅。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已已经站在那人房屋的门前了。他能看到烛光下那人侧脸的剪影，她应该是在看书的。
没错，这几日，她把自已在屋中的藏书看了个遍，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游记怪传她都爱看，像是个求知若渴的书呆子。
他看到那人的影子动了动，伸起了胳膊，应该是在伸懒腰吧。
他孜孜不倦地注视着那人制造出来的所有动静，像是虔诚拜慕的宗教徒，炽烈又单纯。
“李承，你要看多久啊？偷窥上瘾是不是。”眼前的窗户纸陡然被戳穿，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向后踉跄一步。
他也不再遮掩了。打开房门，大步跨入。
“这是本皇子的屋子，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他无赖道。
言寻今捂着鼻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他满身是血的行头，嫌弃道：“你这作贱自已还要带上别人啊，我是遭了什么孽要看你自残的戏码。幸亏是我心理强大，要换做是别人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偷窥狂，不得吓死都不罢休的。”
李承只觉得她说的话很有意思，笑了起来：“所以这不是专门吓你的吗。”
言寻今歪了歪头，看着他，道：“别人的血。”
她又凑近了：“仇家的？”
李承顿了顿，最终点头道：“嗯。”
他拿出胸前衣服内的一块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剑上血迹。很快，他本来洁白的手帕被染红，像是丢进了染缸。
他一边低头认真擦剑，一边道：“今日，我手刃了我娘的仇人。”
“不知道完成了她的夙愿之后，她还会不会来我梦里。”
“你担心以后做梦见不到你娘？”
“不是……”李承当下否决：“我是怕她还出现在我梦里。”
每次梦见母亲的梦境都出奇的一致，刚开始都是一个面容模糊却慈爱亲近的妇人来招呼他过来，他忍不住要去触摸那抹温暖，可当他推开重重迷雾走进后，见到的却是一张陡然变得面目可憎的恶魔脸。
他害怕地想要逃，但逃不掉，恶魔紧紧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
“帮我报仇……”
喋喋不休，至死不断。
他马上从回忆中跳出，认真地看向眼前的人：“等我把一切做完，我就放你出去，到时候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他目光虔诚，语气迫切，似乎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问你，如果当你出去之后发现先前的局面完全完全反转了，你会如何选择？”
李承双手扶着她单薄的肩膀，不禁意握紧。他问得隐晦，但她应该是知晓的，知晓他真的想问什么。
我和李盛，你选谁？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无限拉长了，又仿佛是静止了。两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感受彼此温热的气息。
言寻今有些古怪地看向他，不是她不懂，而是为什么要她做抉择呢，她的抉择改变不了任何事。
李承见她久久不作答，握住她肩膀的手慢慢松落，他的心被什么堵塞了似的，以致于他不能理性思考。
但他知道，她要选他哥哥，她要选李盛，那个天之骄子，那个受万人瞩目，被所有人爱的人！
他突然恼怒，青筋暴起，咬牙道：“就算你出去之后，发现他已经变成阶下囚，变成万人唾弃的过街老鼠，你也要选他吗！？”
他想从那人脸上看出些许动摇，却只见她轻微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凑近他。他们之间是离得如此近，近到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已。
就在李承闭上了眼，觉得要发生什么时，那人却说：“方便张嘴，从你舌尖取一滴血吗？”
李承猛然睁开眼，觉得自已被人戏耍了一番似的，面上通红，红得要滴血。
他道：“不用了，我有更好的办法。”
他说完这句话，还不待言寻今反应过来，就吻上了那人的唇。
冰凉而柔软，跟他想的差不多。他一发不可收拾，像是洪水猛兽般掠夺城池，逼得那人连连败退。
言寻今觉得自已快要窒息了，眼眶泛红，用手推搡着他。
就在李承用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想要继续攻略时却被舌尖的一抹刺痛阻挡了。
“啧！”
言寻今顺势将他推开，恼怒地用脚踹他。
“走走走！这里不欢迎你！”
她全然不知道自已现在嘴唇通红，脸泛红晕的样子有多诱人，还逼着别人走。
李承抹了抹嘴边的血迹，道：“走就走。”
他退到房门外，突然又一顿，回头道：“不管你怎么选，我都不会放过你。”
“呸！谁不放过谁！我还可怜你，我真是有病我才对你有怜悯之心！”
回应她的只是清脆的关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