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昨日在营盘村查案,一下查到自家人周敦和伍隆身上。
追问到最后,原来会在此处抓到他俩,是因为展亦灿虽在张记买了石炭,但最后好歹有一大部分是分发给了贫苦灾民。
其他的也是为了救侯府之急。
她自与那些为虎作伥的奸人不是一路。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她或者哪怕是此刻假装相信她,不是吗?
“要不要返回去找一找他们?”
边知行心里经过这一长串颠来倒去的思量,终于恢复平静,装作完全相信了她那番解释道。
“如果我带的官差有吓到他们。”他接着道。
展亦灿背对着边知行,紧绷的肩头轻轻松落。心里终于长舒一口气。
边知行相信她的解释,这一关挡过去了。
“不用,刚刚我们出门,他们应该在暗处能看见我们。知道我没事,他们自然就会回来。”展亦灿侧过脸对身后的边知行道。
“今日这惠溪泉的黄昏别有一番静谧美好,好像特别适合与佳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边知行突然目光看向那泉边,轻轻道。
展亦灿一怔,缓缓望过去,刚才一路狂奔,她竟没有注意他们此时已身处一处幽林。
目光落向之处,林间清泉,夕光斜映,波波粼粼。
美丽是美丽,她看了一眼便兴味索然。此时她哪有心欣赏美景。
在这样美丽的地方,她本不该想起春柔说的那些话。
但有些事似石头压在心上,随时随地,都令她没法忽视它们的存在。
现在与其满脑子不得法的瞎想,还不如趁着边知行此时心情怡然,机会正好。
念及此,她突然道:“我今天出府前不是说有话要跟你说吗?”
“你出府前说今日有话要与我说是什么话。”边知行与展亦灿又几乎同时道。
两人先后一愣,一起沉默几秒。
再开口,展亦灿道:“原本说回府后,我再去找你,没想到我们偶遇在此。”
边知行:“嗯。”
“此时只有我们两人,所以,我打算现在就同你说。”
边知行:“嗯。”
“我这里有两件事,希望并请求你择其一成全我。”
边知行:“求我成全你?两件择其一?何事?”
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那日我送还你的铜镜,你有看见,对吗?”
展亦灿目光灼灼地望向林间:“我一直想离开侯府,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这就是求你的第一件事,能否放我出侯府,从此我们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空气突然静得可怕,背后的边知行好半天呆住,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
“不允。”
“过。”
“第二件。”
他冷冷地蹦出三句话,六个字。
“那就是你已经决定选第二件事来成全我?”展亦灿歪头。
边知行不语。
“那我当你默认。”展亦灿直道。
“这求你的第二件事,便是......”
“请你纳春柔为第二房妾室。”
展亦灿双眼一闭,丢出这句话来,像丢出一个火弹,她知一定会炸,她也做好了炸的准备。
“展亦灿!”
果不其然,展亦灿话音刚落,边知行便在她背后怒道:“你怎么敢!”
霎那间,展亦灿感觉自已的喉咙被一双大手狠狠地钳住。
整个人后仰,倒在了边知行的胸前。
边知行的脸贴在她的耳边。
阴沉而狠戾地道:“展亦灿,你是怎么敢这样自以为是,明目张胆,恃娇自宠?”
“你当真以为本侯已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所以?”
“你想让本侯做什么,本侯就得做什么?”
“难道......不是吗?”
展亦灿掰开边知行的双手,猛地转过身。
抬起头,自边知行的下颌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边知行的眼睛。
然后,嘴巴。
边知行的后背突然发硬发僵,狠戾的眼神在展亦灿的注视下忽尔融化。
“我,我......”边知行口舌打结。
这已经是多久了,好像有三个月?还是一百天?展亦灿再一次主动靠他这么近。
近到他的双眼避无可避,刚好落在她鼻翼那粒红痣上。
近到他竟不自觉口中吞咽了一下。
展亦灿全盘接下他的目光。内心有那么一丝愧疚。
但此时目标在前,为达目标,她也不顾了这许多,只能借着展亦灿这张尤物般的脸,将美人计使将出来。
上一次使美人计,还是在曲水流觞,为救丹红等人出地牢。
这,是第二次。
她莞尔一笑,收回落在他唇畔的目光,道:“我自不白取,作为回报,我答应你搬回湛澜阁。”
“你......”边知行仍然僵硬,打结。
“我俩以人换人,公平交易,各取所需,可好?”展亦灿道。
“以人换人,交易、所需?”
“展亦灿,你当我是什么?你又当你是什么?你倒底想干什么?”
边知行回过神来,从嘴里硬生生挤出一串话。
如果今日真的答应她,那“色令智晕”这四字,就不再是演给别人看,那就真是他自已把它给坐实。边知行心里暗道。
“你别管我想干什么,你只要知道我绝对不会害你便行了。”展亦灿道。
“让我纳春柔为妾,这都不算害我?”边知行声线转高。
“红袖添香,佳人相伴,哪里是害?这世上的男子谁不是求之唯恐不得。”展亦灿嗤笑。
“展亦灿!”边知行怒道:“你就当我不是这世上的男子!”
展亦灿扑哧一笑:“你俩的艳闻传得侯府人人皆知,你做不做男人我不管。
“难道你连个人都不做吗?”她倏尔又厉声道。
她坐正身体再道:“拜你所赐,春柔马上就要被少夫人卖去青楼,你不出手救她,谁救她?”
“你若能顺水推舟纳了她,也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就是春柔今日找你的目的?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让你救她,亏你还想出的是这样的方法。”
边知行揶揄:“拜我所赐?我可没有请她到我书房来。她自已心术不正,妄图勾引我还差不多。”
“她不想被卖去青楼,我去说一声便好,我为何非要纳她为妾?”
边知行狠厉反问。
“你若纳她为妾,我即刻便回湛澜阁。我绝不食言。这样的条件,公平否?”展亦灿再次抛出诱饵。
“条件,公平?你......”边知行再一次凌乱。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以已为饵,逼人纳妾。”
边知行恼道:“展亦灿,你不要太过荒谬。我若两件事都不答应你呢?”
展亦灿默默看了边知行一眼,如看一个陌生人,一句话不说,翻身便要下马。
边知行一把拉住她,目光惊厥:“你要干什么?可知这是哪里?离安阳侯府有多少里地?现在又是几时几刻?”
“疯了疯了,都疯了。”边知行提起马鞭,狠狠抽了一鞭马臀,拉紧缰绳,收拢的双臂裹紧了展亦灿。
不耐又决然地道:“我应了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