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衣走进了置屋,大门在她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江一和野志听到了关门声,像是听到了行军的号角的士兵一样,开始不由自主地来回踱步。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水之和美智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野志见状马上就朝着水之跑了过去,水之见状也朝着野志的方向跑了起来。
旁边的美智子和江一默契地小步朝着对方慢慢走去,像是每走一步似乎都需要下定很大的决心一般。
水之远远的就看出了野志怀里抱着的是一把三味线。她看了看旁边的江一,有点失落地说道:“是江一少爷买给美智子的吗?那你先去交给她吧。”
野志见到了水之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结巴了几声,干脆放弃了言语,直接将怀里的三味线递给了水之。
“你是让我给美智子?”
野志摇了摇头。
水之脑海中浮现出来了一丝幻想,但是随即那个幻想就被她打消了。
但是当她抬起头看见野志脸上弥漫的期待和欣喜时,她还是没有抱任何希望地试探道:“难不成给我的。”
水之从手里的重量上已经判断出了,这把三味线的品质十分不错,她问完那句话,看着没有动静的野志,正打算自嘲一下缓解这尴尬地气氛,就看见野志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水之一下子惊呼出声,她看向旁边还没有走到一起的江一和美智子,开口道:“是江一少爷买给我的?”
野志闻言焦急地说道:“不……不是,是……是我。”
水之听着野志含含糊糊的话,心中居然涌上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不敢再猜下去了,她看着野志“不急,你慢慢说。”
然后就开始将两手端在胸前,有节奏的上下移动着,引导着野志和她一起深呼吸。
野志激动地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他将三味线递给了水之,看着水之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是我借钱买给你的,钱我会还的。”
野志刚刚说完就看到水之将三味线放在了地上,他以为水之不喜欢自已借钱的行为,正要走上前去将那三味线抱起来,突然就看到了水之朝着他走了过来,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水之紧紧地在了怀里。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水之已经将他松开了。
她满脸泪痕地看着面前的野志,开口道:“你个傻子,借钱买这个干什么,为了我不值得的。”
“值……值得。”
与此同时在一旁的美智子和江一也终于走到了可以互相问候的距离。
美智子开口说道:“江一少。”觉察到了江一的微微皱了下眉头,美智子马上改口道:“江一,你的病好了吗?”
江一点了点头。
江一开口问道:“你呢?最近还好吗?”
美智子点了点头。
江一看到了美智子头上插着的那根银簪,说道:“这根簪子你喜欢吗?”
“嗯。”
江一将手中的礼品袋拎了起来就要递给美智子,却被美智子拒绝了“江一,我已经接受了你太多恩惠了,这些礼品万万不能再收下了,你拿回去给江奈吧,她应该会很喜欢。”
美智子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轻轻放在了江一地手中“簪子很漂亮,但是不是我该带的,你拿回去吧。还有置屋这种地方你以后能不来就尽量不来吧。”
说着美智子就要转身离开。
在场的剩下三人都没有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水之最先反应过来,给了野志一个眼神,然后就朝着美智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水之追上美智子地时候美智子已经跑进了置屋。
水之拉住美智子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美智子自已也哽咽了起来“好不容易才见到,你这又是何苦呢?”
美智子哭着说道:“水之,我和他差距太大了,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还有大好的前程,我不想再给他带来麻烦了,就这样吧,趁彼此还有机会,就这样吧。”
门外的江一听见了美智子的话,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西葵武窗边看见的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又想起了美智子和水之的不不告而别,之前毫无联系的三件事情,居然在此刻奇迹般地串联了起来。
江一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始有的放矢地隔着门朝着美智子喊道:“美智子,你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麻烦,我也从来没有介意过你的身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火车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要好好保护你,我当时确实很介意你将要成为艺伎的事情。后来是千鹤告诉我,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包括她的所有优点和缺点,当然也包括她的梦想。我回去想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自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美智子,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她始终是美智子。”
江一说完这些之后,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依然紧闭着的大门,正要转身离去,大门突然打开了,美智子和水之再次出现在了门口。
美智子看着面前的江一,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一声略带着嘶哑的“江一。”
江一扑向了美智子,第一次将美智子抱进了怀里,感受着怀中小小的美智子身上传来的温度,江一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害怕这一切都只是懦弱的他做的一场黄粱美梦。他将怀中的美智子紧了紧心中想到“就算是终有梦醒的一天,那也不应该浪费这良辰美景,就算是一场梦也好。”
美智子被江一紧紧拥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难言的兴奋和江一的怀抱都让她的大脑有点充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
江一松开了美智子,看着美智子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是我这十几年来第一个完全为自已而作的选择,我也绝不后悔。”
旁边的水之和野志肩并肩看着眼前的场景,默默感慨流泪。
水之瞥了眼旁边的野志,突然抬脚踢了一脚野志的小腿。
撂下了一句木头就要抱着那把三味线和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包裹离开。
留下了野志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呆愣愣看着水之离开的身影发呆。
他抬腿要追,却发现因为刚才水之一直将身子靠在他身上,此刻的腿竟是又疼又麻不听使唤了起来。
“水……水之。”
水之本就没有打算离开,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了野志半身不遂的样子,一下子笑了出来。
她走到了野志跟前将三味线塞给了不明所以的野志,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三味线。郑重地挂在了野志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