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酒馆

2005年，东北的冬天，很冷！

松花江畔，长白山脚下，一年当中有五个月都银装素裹的山城，更冷！

昨晚儿下了一宿的雪，今儿个雪是停了，却又刮起了要血命的白毛风！

常人待在供暖不好的屋子里都冻的直哆嗦，这要是实在憋不住出去外头撒泡尿，切记带上个小棍儿，随时准备敲。

正晌午。

江南街上，逐渐人来车往。

路面上的积雪，即便天天都被车轮碾压，却也依旧不会融化，鞋子踩踏上去，会发出一阵吱嘎。

一阵急促的吱嘎声响起……

一个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小男孩儿，穿着邋遢到都包浆了的棉袄棉裤，歪戴着个暗红色的绒线帽子，嘴里骂骂咧咧的，从一条胡同里窜了出来。

胡同里，还有一帮半大孩子正在追撵，他们张牙舞爪，嗷嗷的喊着有种别跑……

“不跑就不跑！”

已经跑出了胡同的男孩儿停下脚步，转身掐腰，大口的吸着冷风。

那帮追撵的孩子也停下了，堵聚在胡同口，为首一个裹着军大衣的小子，手里拎着根烧火棍，指着那红帽男孩儿，大喊：“你不是挺牛逼的吗？那你跑啥呀？”

小红帽显然不服，歪着脖子，人小鬼大的回应着：“你们人多欺负我一个，还讲不讲点儿江湖规矩了？”

军大衣有些无耻的笑了，露出了一口大黄牙：“嘿嘿嘿……今儿个我们还就人多欺负你一个了，我就问你怕不怕？”

“我怕个毛！”

小红帽猛地挺胸抬头，竟有些豪迈之气的大声喊道：“南山的妖，北山的炮，小人沟的土老帽有两把杀猪刀……我连咱山城的大驴马烂子都不怕，还怕你们几个小崽子吗，有种单挑？”

小红帽的喊声洪亮！

可是围聚在胡同口的那帮孩子，却貌似根本就没听到这段喊话一般，而是一个个表情愕然的，全都瞪大了眼睛？

小红帽抬起手，隔着帽子挠了挠头，这才意识到，对面这帮不讲江湖规矩的家伙，看的应该是自已的身后？

就见他们一个个的龇牙咧嘴，好似看见了什么狐妖山魈似的？

“啥呀？”

小红帽诧异的转身，只看了一眼，就也瞪大了双眼！

大白天的，自是不会出现什么狐妖山魈，这些半大孩子之所以表情愕然，是因为看见了一个怪人？

怪人？

怎么个怪法？

要说这怪人的外在打扮倒也不算怪，一米八的个头，一百六七十斤的体格，大肥棉裤、大红棉袄，脸上缠着围脖，头上戴着狗皮帽子，看起来土里土气的，但在这靠山临江的山城里，倒也并不少见。

可怪就怪在，这个满身都是积雪、满脸都是冰碴子的家伙，他身后的肩头上，竟然扛着一头野猪？！

那野猪通体漆黑，拱嘴那老长！

那野猪显然是已经死了的，就连尸体也明显已经冻僵了。

可是这看起来至少也有两百多斤的野猪，就那么静静的躺在一个人的肩膀上，这还不够怪吗？

山城这地方，靠山吃山，平头老百姓未必都吃过野猪肉，但却一定见过野猪跑。

因为这种嘴巴子那老长的野生牲口，在冬天找不到吃食的时候，是很容易跨过冰冻的松花江，跑进城里来瞎溜达的……

距离怪人最近的小红帽，愣愣的看了那家伙好一会儿，终是缓缓开口，拖着长音惊呼：“我……靠！”

那扛着野猪的怪人，朝着小红帽走了几步，声音清亮，却又痞里痞气的问道：“哎，小屁孩儿，你刚才喊的什么玩意儿？”

“啊？啥呀？”

小红帽被问的一愣。

怪人嘿嘿一笑：“就你刚才喊的那个，什么妖啊炮的？我听着挺有意思的，那是啥呀？”

小红帽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怪人，以及高过怪人头顶的那头野猪……

最终，当小红帽确定这家伙确实是个人，而不是什么动不动就吃小孩儿的狐妖山魈之后，瞬间又来了脾气，礼貌的朝着怪人一声怒吼：“滚犊子！”

“好嘞！”

怪人扛着那野猪就走了。

山城不大，县级市而已！

处在老城区的江南街，平房多，楼房少，最高的楼房也就七八层，且都是没有电梯的老破小，所以挨着这条所谓商业街居住的百姓，注定都不会太富裕。

街道很直溜，一眼望不到头，街上很是脏乱差，但却大小商铺密集，就这冻死人的破天儿，却也人来车往闹哄哄的。

老酒馆，是一家位于江南街的中心区域，已经开了很多年的老馆子。

据那上了年纪的坐地炮说，这老酒馆以前叫老菜馆，老板是个壮硕汉子，后来那汉子不知道咋地就人间蒸发了？然后这馆子就被一个女的给接手了，还把菜馆改成了酒馆。

要说这酒馆的新老板，那可是个挺邪乎的娘们儿！

这娘们儿名叫林娇，自称自已四十多岁，可是任谁瞅着，也都以为她才三十多岁。

这娘们儿水蛇腰，屁股翘，肤白貌美，还有着一双大长腿，笑容似桃花，眼眸一笑似月牙，处处都透着那么股子骚劲儿！

这娘们儿会酿酒，是那酿好了先封存，过些年才拿出来卖的老酒，高粱糟，精准的53度。

这娘们儿会做菜，最拿手的有四道菜，药料酱牛肉，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还有那有钱也很难吃到的松花江细鳞鱼。

但这娘们儿最出名的不是酒也不是菜，而是她扭着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朝着那些喝多了嗷嗷叫的酒蒙子们，卖弄风骚。

而那些整天焊在这酒馆里的老酒蒙子，哪一个又不是为了来撩个骚呢！

正值饭口时。

老酒馆里仅有的四张桌子早已坐满，可谓人声鼎沸！

那些整天就知道喝酒吹牛逼的老登，那些混了半辈子也没混出个啥名堂的老炮，一有两个闲钱儿，不去孝敬爹娘，也不管老婆孩儿，却是急不可耐的冲进这馆子里，不喝个五迷三道都不带走的。

外面冰天雪地，这没有暖气的馆子里，却是炉火通红！

三五哥们儿喝着老酒吹着牛逼，再唠唠他妈的所谓的江湖，再撩一撩这你说什么荤话她都不急眼的小娇娘，也算是人间一大乐事了！

老旧的店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股子寒气暴躁涌入店内。

惹得靠近门口的那两桌的客人，叽叽歪歪。

待到众人下意识的看向那门口时，有一个算一个，竟是全都愣住了！

就见一个满身冰雪的红袄怪人，扛着一头野猪走了进来？

最靠近门口的一个喝的满脸通红的大胡子，看的两眼发直，却是忍不住蹦出了一嘴：“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