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野指尖转动着茶盏,眼眸垂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向淮月静等了好久,见他没有开口的迹象,又道:“你刚喝了我的茶,必须帮我!”
“我要是不帮呢?”贺朝野眸里含着淡淡的冷意。
只是一眼,向淮月便觉得背脊发凉,她抿了抿唇,“你是要抗拒本公主的命令吗?”
贺朝野语气不温不火:“如此明显?”
向淮月一咬牙,沉声道:
“我不管,你必须帮我,不铲除她,我心里不安!”
“今日是你偶然看到,才救了我,若是你以后不在呢?”
“再者,我在将军府出了事,你们也难辞其咎,与其说帮我,不如说是帮你自已。”
向淮月一怒之下撂下这番话,胸口也在起伏不定。
她眼神透着丝缕怒气,正在一瞬不瞬盯着贺朝野。
贺朝野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回原位,嗓音寡淡,“臣可以帮助殿下,但臣有一个要求。”
他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动,又道:“待找出幕后之人,殿下便答应与臣和离。”
和离?
她还要攻略贺朝野呢!
不然怎么让贺朝野感动,从而获得抽取盲盒的次数啊?
向淮月眉心一皱,直言不讳:“本公主断没有和离之说,唯有丧夫。”
她一顿,又开口:“你换一个条件吧。”
贺朝野:“臣唯有这一个条件。”
“那就是没得谈了。”向淮月本是苍白的面容染上几分愠怒。
“殿下说是便是吧。”贺朝野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垂下眼眸,掩下眸底的肃冷之意。
向淮月冷冷瞧向他,“如此一来,那就请将军筹备好本公主的后事吧。”
她虽是在威胁贺朝野,但也实属无奈之举。
谁让将军府危险重重呢?
她必须用此计突出重围啊!
总不能等着对方再次来害她吧!
贺朝野目光一凝,幽幽瞥向她,“臣于殿下无意,殿下何不趁其机会放了臣?”
向淮月说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这是父皇定下的婚事,我若是与你和离了,不就是摆明了与父皇作对吗?”
“公主殿下倘若真想与臣和离,有的是法子。”贺朝野道。
向淮月:“哦,这么跟你说吧,其实就是我不想。”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
连同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贺朝野缓缓起身,神色冷峻,“臣告退。”
“贺朝野,我答应你!”向淮月对着他背影吼了一声。
贺朝野脚步微顿,没有回头看她。
向淮月脸色倏沉,咬牙道:
“我可以与你和离,但前提是得三个月后再和离,此时和离定惹父皇不悦,也公然拂了他的面子!”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步,你若能接受,我们便签下契约。”
她知道贺朝野会认为空口无凭,一定会让她签下契约。
如今她主动提及,贺朝野定会觉得她诚意满满。
其实不是,她是想借这三月之期,让贺朝野爱上她!
虽然时间紧促,但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贺朝野神色凝重地盯着向淮月,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却不曾想她双眸明亮清澈,没有透着一丝狡猾。
半晌,贺朝野甩袍落座,“那便劳烦公主替臣研墨了。”
向淮月盯着条案上的墨条看了一瞬,喟然长叹:
“本公主刚从水里逃生,身子软弱无力,恐怕不能帮将军研墨了,将军还是亲力亲为吧。”
说话间,她故作柔弱地倒回床榻,还抬起纤纤玉手装模作样地揉着脑袋。
贺朝野俨然看穿她的伎俩,但并未戳穿。
眼下还是赶紧与她签下和离契约要紧。
思索间,贺朝野慢条斯理地磨起了墨。
向淮月倒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端详着他。
长得挺俊,那些男模在他面前都略显逊色。
唯一不好的就是一副死人脸,好像谁都欠他百千万似的。
哦,差点忘了,他有时候嘴巴也挺欠揍的。
贺朝野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已,掀起眼皮,幽幽开口:
“从前倒是没发现公主殿下,竟还有喜欢盯着人看的喜好。”
向淮月理不直气也壮:“你在写契约,我自然要盯紧一点。”
“公主殿下盯宣纸即可,盯臣作甚?”贺朝野道。
向淮月咬牙强调:“本公主盯的就是宣纸!”
“是吗?”贺朝野抬眸望她,眸光幽沉,叫人察觉不出其中情绪。
向淮月硬着头皮点头,“不然呢?将军何时变得这么自恋了?”
贺朝野唇角微勾,喉间溢出一道冷笑,继而垂眸认真研磨。
不大会儿,贺朝野便磨好墨,提笔在宣纸上落下一行字。
离得太远,向淮月看不太清,而后从床榻上爬起,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旁看。
贺朝野字迹矫若惊龙,气韵生动,倒是映了那句字如其人。
只一眼向淮月便觉得自愧不如。
向淮月看得有些出神,直至贺朝野写好契约,才堪堪回过神来。
贺朝野率先签下自已的名字,而后看向他。
向淮月也洋洋洒洒写下自已的名字。
只是她字迹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贺朝野眸底划过一丝讶异,“公主殿下……”
向淮月抢先一步,“本公主才疏学浅,自是比不了将军学问渊博。”
她最不爱的就是学习了。
所以没有练得一手好字。
虞欢和她都是一样,沈翩枝和迟非晚老是调侃她们臭味相投。
也不知道她们在何处?
思及此,向淮月脸上带着几分惆怅。
贺朝野眉眼淡如湖泊,“公主殿下是因三月之期和离而伤怀?”
向淮月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将军还是去寻一面铜镜照看自已吧。”
贺朝野不恼反笑:“公主殿下方才不是说身子虚弱无力?此刻说话声音比我还洪亮,倒不像虚弱。”
向淮月不想和他胡扯,直入主题:“你可以去对外宣称我离世了。”
贺朝野还未起身,门口倏然传来一阵声音。
“——月儿,你无碍吧?”
是老夫人的声音。
人未至声先到。
足以见得她格外担忧向淮月。
而此时的向淮月眸底掠过一抹慌乱,想赶紧将契约藏起来。
若是被母亲瞧见,那事情可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