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语嗓门挺大,惹得四下宾客皆探头看过来。
迟非晚丝毫不怯场,骨子里透着一股傲气,“如此,你亲自去问你表哥罢!”
她失忆了,并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何事。
只是从段亦安的口中得知他们是夫妻的事实。
现下遇到这等难题,当然交给段亦安处理。
半晌,两道目光直直落在段亦安的身上。
一道平静从容,一道急促不安。
段亦安先是瞧了迟非晚一眼,递给她安抚的神色,而后看着韩书语的眼神冷冽无比,沉声道: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表妹在此咄咄逼人,无非是瞧不起我,刻意刁难我的夫人。”
“且我如何离家,你和姨母心知肚明,便不要在此屡次三番触及我的底线!”
“你且回去告诉姨母,我忙着陪夫人,就不去探望她了,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嗓音冷得不近人情,似将他人的心一道冰住了。
柳书语背脊蹿上一抹凉意,心也凉了半截,半晌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段亦安拿出银子放在食案,看向迟非晚,语气软了几分,“夫人,我带你去别处用餐。”
“好。”迟非晚低声应下。
两人十指相扣,动作亲密地从柳书语身旁走过。
柳书语咬牙切齿,眸里迸出怒意。
段亦安与迟非晚刚出了云客楼。
柳书语便追了出来,说话的声音在发颤,“表哥,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未感受到我的心意吗?”
段亦安脚步一顿,头也没回,“从未。”
“那我现在将心意告知你,你可愿倾听?”柳书语秀眉轻皱,思绪再三还是将此话说了出来。
她也顾不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是怎么看待她的了。
此刻的她只想抓紧表哥,不想轻易放弃。
段亦安剑眉染了愠怒,墨眸森然,“柳书语,你竟当街向有妇之夫表明心意?你可有半点礼义廉耻?”
他在酒楼已然很含蓄,没有用她心仪他这一点,去羞辱她。
可她偏偏追出来,他便不会再给好脸色了。
好脸色是要留给识趣的人。
可惜柳书语不是。
迟非晚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略感讶异。
柳书语的脸色霎时苍白无色,指尖捏紧手帕,哽咽道:
“表哥,我讨厌你!”
她丢下这句话,哭着跑开了。
迟非晚碰了碰他的手肘,“夫君不去追?”
“我为何要去追?”段亦安说,“我夫人不是在此吗?”
迟非晚心底染上几分喜色,挽着他胳膊的举动更亲密了些。
他们二人弯腰钻入马车。
殊不知,一辆高大华贵的马车与他们擦身而过。
微风将丝绸所制的帘子掀起,迟非晚鼻尖灌入一股奇特的香味,眉心轻皱,“夫君可有闻到什么?”
话落,迟非晚抬眸看去,正好瞧到对面马车的轮子。
“夫人喜欢这种香味?”段亦安问。
“这香味太熟悉了。”迟非晚面色凝重。
可她只要认真去想,头便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
连额头的青筋也不禁暴起,面容憔悴几分,亦布满了薄汗。
段亦安将她拥入怀里,轻柔地替她拭去薄汗,低声哄道:“好了,不想了。”
他眸底尽是心疼之色,恨不得替她承受一切。
闻此,迟非晚只好作罢,不再去想。
另一辆马车内。
沈翩枝指尖刚触及帘子,耳畔便传来一道沉冷的嗓音,“本王允你掀开了?”
毋庸置疑且蛮不讲理的语气。
沈翩枝默默收回手,垂着眼眸不吱声。
她虽穿到古代也有将近一个月了,可还是没法接受他阴晴不定的性子!
他真是时不时就发疯,不愧是个疯批!
偏生她还不能反抗,只能唯唯诺诺,否则就会将他激怒,自已也不会有好下场。
马车里宽敞得很,装饰华丽炫目,内部铺着柔软的缄毯,火炉散发着袅袅烟雾。
萧沉渊拿着芸编坐在主位,火光映在他俊冷的轮廓上,鼻梁挺翘,眉宇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一个眼神便能将人射杀,妥妥的阎王。
他掀眸淡淡地瞥了沈翩枝一眼,“这是南国,不比东国太平,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乱跑。”
“嗯。”沈翩枝一个字都不想与他多言。
倘若不是萧沉渊非要她来,她也不会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过是去南国进贡,拉上她作甚?
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翩枝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吃着桂花糕。
萧沉渊翻阅的动作一顿,冷然道:“本王允许你在马车里吃东西了?”
沈翩枝细嚼慢咽,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可心底已经问候了百八十遍他的祖宗。
啧,连吃东西都不行,真是霸道!
不让她吃,她偏要吃,气死他!
萧沉渊捏着芸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着白,他甩手将芸编扔向沈翩枝。
沈翩枝还没反应过来,芸编便打在她的手上,桂花糕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她抬眸望去,只见萧沉渊眉宇间尽是狠厉。
正在前室驾车的寒夜心中一紧,很担心王妃会说话激怒王爷。
沈翩枝眸色转冷,一字一顿地开口:
“萧沉渊,你若是看我不顺眼,你大可不把我带来南国进贡!”
“你把我带来了,又做出一系列针对我的事情,像极发了霉的葡萄。”
“亦或者你不愿与我同乘一辆马车,你便自行下车。”
毕竟是萧沉渊一直在作妖,要下也是他下。
到底还是不能忍气吞声啊,骂完他后,心里舒服多了。
沈翩枝眉眼也舒展了不少。
萧沉渊眸色一寸寸地往下沉,怒火在心中无尽燃烧。
这女人竟说他一肚子坏水!
看来他最近还是让她太好过了。
沈翩枝瞧了眼摔得稀碎的桂花糕,暗自叹气。
这可是最后一块桂花糕了,当真是可惜!
萧沉渊冷嗤出声:“王妃若是念念不忘,倒可以捡起来继续吃。”
“要捡你自已捡。”沈翩枝冷不丁地回应。
此话一次,周遭的气温降了几个度。
沈翩枝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已身上的目光凉飕飕,但还是没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