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林洛瑶认识,正是他三哥林景桓最好的朋友宸王萧其衡,大兴国的三皇子。她偷偷下山玩的时候曾经撞见过,只不过她带着围帽,萧其衡并没有看见他的真容,林景桓曾经是萧其衡的伴读,二人从小相识,志趣相投,感情颇为深厚。
林景桓上星月阁来玩的时候,常常问阁主讨要一些星月阁上的稀罕物件,林洛瑶知道,他是要带回去送给萧其衡的。
凭着二人的关系,萧其衡肯定是认识林清瑶的。此刻突然来到定安侯府,大概是来看望清瑶的。
林洛瑶垂下眸子,恭敬地对萧其衡行礼。
“清瑶参见宸王殿下。”
见自已的夫人在宸王面前用自已的闺名,顾铭彦的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这不是明显要和他撇开关系吗?
萧其衡凌厉的目光瞥了一眼王茹云,王茹云也忙俯下身来请安。
萧其衡未发一语,目光转到林洛瑶身上时,一改刚刚的冷厉,变得温和起来。
他走到林洛瑶身边,说道:“起来吧,我刚刚从北境回来,听闻大将军和景桓......清瑶你要节哀,保重好自已的身体。”
萧其衡的语气中压抑着悲伤,林洛瑶知道,他是真心为了威远大将军府悲痛的。三哥曾说,宸王殿下虽出身不高,性子清冷,但是内心里是个有勇有谋心中有大义之人。
威远将军战败身死,如今人人避之不及,宸王殿下却亲自来探望,林洛瑶思及此,确信三哥的话没错。
“清瑶知道的,清瑶定会保重自已的身子,老夫人为了让我养胎,特将管家权交到了表小姐手里,如今清瑶刚刚小产,希望侯爷能够和老夫人一样多体恤我一些,伺疾我这身子恐怕是支撑不住了。”
林洛瑶此言说得委屈,萧其衡的面色一沉,问道:
“怎么,清瑶失了父兄,老夫人连掌家权都给收回了?堂堂侯府,表小姐管家这是什么道理?”
萧其衡的语气冰冷,压抑着怒气。
顾铭彦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的林清瑶竟然会突然拐着弯告状,忙上前解释道:“殿下,我母亲也是考虑到清瑶的身子,才迫不得已这样做的。等到清瑶的身子调养好,云儿就会把管家权还给清瑶的,殿下放心。”
王茹云抿唇不言,眼底却是恼恨。
林洛瑶目中含泪,咬着下唇,我见犹怜。
“不必了侯爷,我这身子不知道什么时日才能好,不能去给母亲侍疾已经是清瑶的不是了,再不敢争管家的权利。只是我父兄皆不在了,我的嫁妆是他们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希望侯爷能够将嫁妆送回偏院,我想要重新造册登记,好好保存着。”
王茹云闻言震惊地抬头,看着林洛瑶。
“这怎么可以?你既然嫁给了侯府,你带来的东西自然也是侯府的,哪里有单独拿回去的道理。”
王茹云管了一段时间的家,她太清楚,这偌大的侯府,要是没有林清瑶的嫁妆撑着,根本没有一天光鲜日子可以过,虽说如今侯爷得了不少陛下的赏赐,但和林清瑶的嫁妆还是远远比不上的。
顾铭彦却不太知道这些,碍于男人的自尊和对萧其衡必定会出言维护的预判,他不过犹豫了片刻,就说道:“可以,我这就命人将东西搬过来。”
林洛瑶俯身说道:“深谢侯爷了。”她没想到,以前用在师傅身上的那套装可怜,博同情,竟然在这侯府里能奏效。
王茹云垂下头,云袖中的帕子死死绞着。
萧其衡却微微有些怔住了,他认识的林清瑶,性子柔善,见着任何人总是笑意盈盈,话虽不多,但出口的话总让人听着如沐春风,是真正的大家闺女,金陵贵女。
他也知晓当年林清瑶看上了顾铭彦,嫁入侯府之后,每一次见她,她的话都比之前更少,目光总是随着顾铭彦而动。可是今日,萧其衡却不见她多看顾铭彦一眼,迫不得已对视上了,眼中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情义可言。
萧其衡曾听林景桓抱怨过,没落侯府,本配不上林清瑶,可惜林清瑶爱慕顾铭彦,顾铭彦表面上看起来也对清瑶情根深种,加上侯府里没有通房姨娘,威远大将军便肯了,带上了许许多多的嫁妆,十里红妆嫁到了定安侯府。
以萧其衡对清瑶的了解,她断不可能主动提出要回嫁妆这样的事。
萧其衡凝神思索一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大概是将军府出事之后,林清瑶在侯府受了太多的委屈,让她性情有了变化。
思及此,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从他的心底翻涌,堵得他喉咙难受,他也算是从小看着清瑶长大的,林景桓不在了,他自小疼爱的妹妹竟然在夫家受到这样的委屈。他用力清了清嗓子。
“顾侯爷,我看夫人脸色却是极差,伺候老夫人这种事情就辛苦三小姐和表小姐了。至于嫁妆的事情,也听了夫人的意思吧,想要留个念想,也是人之常情。”
顾铭彦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
一旁的王茹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并不是我们不伺候老夫人,只是老夫人一向最疼爱夫人的,也不是要夫人在旁做什么,不过是老夫人希望夫人多多陪着她罢了。”
“老夫人这般爱重,向来更是心疼清瑶小产后身子虚弱。”
和王茹云说话时,萧其衡眼神冷漠,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顾铭彦忙用眼神示意王茹云闭嘴。
林洛瑶对于萧其衡的维护很是感动,三哥没有交错朋友,若三哥在天上看到今日的场景,心中也定是万分感激的。
萧其衡跟顾铭彦又说了几句善待林清瑶的话,就起身离开了,离开前眼神中还带着些疑惑,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林洛瑶。
萧其衡走后,林洛瑶看着院子里的二人们心中一阵厌恶。
“我身子不适,就不送二位了。”
王茹云看到顾铭彦目光直直盯着林洛瑶,心中不悦,冷笑一声。
“侯爷你看看,夫人如今是以为自已找到靠山了,只可惜啊,夫人已经嫁人了,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况且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概是不知道这位三皇子 啊,可算不得什么好靠山。”
林洛瑶闻言有些疑惑,她对金陵的局势毫不知情,只是王茹云这般说这位宸王殿下,想来定是知道其中什么缘由。
而顾铭彦听到这,突然转过头,看着王茹云道:“住口!回去吧。”
这是顾铭彦今日第二天吼王茹云,王茹云的脸色大变,转身就甩脸出去了。
顾铭彦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忍的神色,抬脚打算离开。
林洛瑶叫住了他,一改刚刚的冷漠,柔声说道:“侯爷,进来喝杯茶吧。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