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栀其实心里没底。
祁时樾跟她是朋友,再近一步说,是同一阵营的朋友,这样的关系,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
而且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身边想攀附而上、实现阶级跨越的人肯定不少。
任盈盈的话又一次响在耳边。
“不就是想傍富豪么,装那么清高,暗地里做的事一件不落,塑料袋都没你能装。”
天地良心,温栀没有任何傍富豪的想法。
但祁时樾会不会误会就不好说了。
以前都是朋友间的帮忙,而如今她想要他帮的却是尤其容易引起嫌疑的忙,这让温栀本就勇气不足的心又添了一份忐忑不安。
祁时樾打电话来的时候温栀坐在沙发上正在啃手指。
她已经很久没啃过手指了,在孤儿院养成的坏习惯,极度焦虑不安的时候会啃,长大慢慢纠正过来了,今天在二十分钟的等待时间里竟然又啃了起来。
纪笙去浴室洗澡了,温栀接到电话,隔着门跟她说了声,换鞋出门。
出了小区一眼就看见那辆车漆锃亮的库里南,祁时樾懒懒靠着车门,听到脚步声朝她看来。
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对视,温栀突然别扭起来。
迈着小步走到他面前,抿了抿唇,不知以什么为开头,脑子一抽来了句:“今天月亮好圆啊。”
祁时樾抬头看向被云层遮盖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星光的天,似笑非笑道:“所以嫦娥只给仙女看,我们这种凡人是看不到的?”
温栀说完就后悔了,好在祁时樾没让话掉地上,用的清奇的脑回路帮她把话圆了过去。
“对,凡人看不到。”
祁时樾低笑一声,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车上说吧,外面冷。”
温栀坐上去,车内暖气很足,被风吹得有些僵的指尖慢慢回温。
祁时樾偏头看她:“今天没穿小兔子了?”
温栀满脑子都是如何开口不会那么尴尬,且显得嫌疑没那么重,听到他这么问,脑子又是一抽:“你想看吗,我可以天天穿给你看!”
在只有路灯洒落进来昏暗车厢,温栀清晰地看见男人左边眉梢轻佻地往上扬了下。
那动作透着几分意外,几分揶揄,还有几分她看不懂的意味,她形容不出来,估计得用霸总扇形图才能全部解读。
“天天……穿给我看?”
祁时樾语速缓慢,几个字从他齿间缠绕出来带上某种意味不明的暧昧,温栀尴尬得脚趾头蜷成直角。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喜欢看的话我可以多穿,一套睡衣嘛,小兔子我也觉得挺可爱的,呵呵……”
后面两声笑得比干巴面包还干。
祁时樾视线落在她一张一合的粉唇上,一秒又移走,也没纠着睡衣的事,手指敲着方向盘问:“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一定要当面说。”
一句拉到正题。
他气定神闲,她正好相反,一颗心耍杂技似的上上下下来回翻。
咽了咽口水,温栀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上去平稳自然。
她先问:“你跟周子熠的关系有多差?”
祁时樾道:“如你所见,很差。从高中开始互相看不顺眼,巴不得对方出门就摔个狗啃屎,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的程度。”
温栀慢慢找到节奏:“所以说,他得意你就会不爽,他失意你就会高兴,我可以这个理解吗?”
“可以。”
节奏不错,温栀继续道:“今天周子熠来纪笙家堵我了,我感觉他不会轻易放弃。他也说了,只要我在渝城,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但是我想到一个地方,他能找到,但他不一定敢上门。”
祁时樾定定看着她,眉目未动,一副你继续说我听着的漫不经心模样。
温栀知道他在看她,尽量用自已最没有邪念最正能量的视线跟他对视。
一字一句说得正气凛然:“那个地方就是,你家。”
说完,温栀感觉上蹦下跳的心倏地落了地,终于说出来了。可轻松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神经又绷了起来。
因为在她的视野里,祁时樾还是那副淡然的、波澜不惊的神情,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温栀在他静默无声的视线里仿佛得到某种答案,眼里的光像被冷水浇灭的小火苗,噗嗤一下灭了。
尴尬和失落齐头并进,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她呼出口气刚要挽尊地说一句“算了,我就随便说说”,祁时樾这时开口了。
“你住我家的话,我有什么好处呢?”
他没有拒绝!
温栀眼里的小火苗死灰复燃:“这样可以膈应周子熠。你不是说看他失意就开心吗,我住到你那去,他没办法继续缠着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只能无能狂怒,那样的画面你不想看见吗。”
祁时樾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嗓音一如他的动作悠然从容:“听上去不错。”
温栀刚高兴一点。
“但不够。”
温栀唇角的笑又收了回去。
……什么叫不够?
祁时樾眼眸狭长,瞳眸很深,这样的昏暗光线下让人看不清里面深邃。他静静凝视她片刻,说:“还有别的要补充吗?”
“有。”至少他给了机会,温栀要抓住机会,“我可以搞卫生,帮你照顾猫,然后家里有什么事你都可以使唤我去做,我保证都能做好。”
她灵敏地避开了做饭这项技能,这是黑污点,希望他不要想起。
祁时樾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阿姨每天都会上门搞卫生,你说的这些阿姨都会做。”
“……”
“说些你能做,阿姨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