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饭店坐上车。
祁时樾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驶入车流。
无声情绪在静谧的车内铺陈开来。
开了一会儿,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温栀偏头看他几秒,忽然道:“祁时樾,你是不是不开心。”
窗外灯光洒落进来,照亮她看不见的那半边轮廓,他说:“没有。”
“你撒谎。”温栀说,“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祁时樾无奈看她一眼:“我不是三岁小孩,这种程度的吓唬只能吓到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小泽,我好歹大学毕业。”
温栀:“你第一反应不是反驳,我猜的没错。”
祁时樾:“……”
再精明的人也有翻车的时候,他没说话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温栀看他一会儿,正过头去,没再继续问了。
每个人都有自已想说跟不想说的事,他不愿多说,她也会很有边界感地终止话题。
红灯跳转绿灯,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过了两个路口,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温栀突然想起曾经的高中时光,随口一句:“你记得学校附近那个天台奶茶吗?”
奶茶店是一对丁克夫妻开的,应该家里物质条件不错,没有经济压力,开店纯粹兴趣爱好,白天不营业,只晚上营业,偶尔想出去旅游了,两人就任性把店一关,说走就走。
这么不靠谱的两口子,却有一手很靠谱的奶茶手艺。以前高中下了晚自习,温栀经常会去那点杯奶茶坐一会儿。
说完她觉得像祁时樾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不会喜欢喝奶茶,大概没注意过那家店,刚想自已接一句把话题掠过去,车子已经右转弯,驶入去渝城七中的那条路。
温栀扭头看他。
“没印象。”祁时樾握着方向盘,“你想看就去看看。”
温栀:“……”她好像也没说要去看。
不过去看一下也无妨,车子拐个弯的事,这么多年了,店子在不在还不知道呢。
令人惊喜的事,店子不但在,还换了装修,风格清新温馨,天台装了玻璃房,玻璃温室里的郁金香开得灿烂,给人一种不是冬日而是和煦春日的感觉。
老板还是那对夫妻,只是今天只有老板娘在。周末学生不上课,所以店里人不多。
温栀点了杯以前常喝的奶茶,转头问身旁的人:“你喝什么?”
祁时樾看向点单屏幕,考虑几秒:“跟你一样吧,少糖。”
点完单两人往天台走,祁时樾走在前面,温栀刚想说要不要坐她以前常坐的那个位置,就见他已经迈着长腿往那个位置去了。
“好巧。我以前喜欢坐这,还没跟你说呢,你就坐过来了。”温栀说。
祁时樾坐下就一身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是吗。”
他偏头看向玻璃外,又偏回来问:“为什么喜欢坐这?”
“这清净。”
天台角落,存在感极弱的地方,让人很有安全感,像一个属于自已的小小疗愈地。
时间静谧无声地带走负面情绪,一方小天地给予她足够的空间隔离外界,自我充电。
祁时樾没话了,从饭店出来他就有些意兴索然。
温栀托腮看他,若有所思,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目光转过来,被抓了个正着。
“这么喜欢看我?”
又是不正经的调,不过那股萦绕在他身上的闷气散了几分。
温栀已经被他炼得脸皮渐厚,直接忽略他的话,问他:“你高中的时候来过这吗?”
果然跟她预想的一样,他说:“我不爱喝奶茶,没来过。”
话音刚落,老板娘端着两杯招牌奶茶过来了,放奶茶的时候看了祁时樾好几眼。
这男狐狸精真是走到哪都招异性的目光,温栀正这么想着,就听见老板娘恍然“诶”了声。
“你不是以前包座位那个帅哥吗?”
包座位?
温栀疑惑看向祁时樾,他眉眼平静无波,淡声说:“你认错人了。”
“肯定没认错。”虽然过去七年,但包座位的事实在印象深刻,老板娘记得很清楚,“就那——”
她指了下拐角的位置:“你包了那个位置,那是你的专属座,真不记得了?”
拐角那边有两棵比人还高的绿植,位置隐蔽又没灯,除了偶尔想亲热的情侣,会坐那以外,很少有人去那。
有天一个少年过来,说要包那个座位,价钱随便他们开,不要对外开放,只给他来的时候坐一会儿就行。
夫妻俩是不缺钱,但也不至于送上门的钱不要,就爽快答应了。
祁时樾转头瞥向那边,似有些意外:“那两棵绿植后面还有座位?”
温栀探头也看过去,那地方确实隐蔽,如果老板不说,她从来没注意过。
老板娘还想说些什么,目光落在温栀脸上,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瞬间拼凑在了一起。
她了然地会心一笑,顺着祁时樾的话:“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晚饭吃得太饱,奶茶好喝也没喝进去多少,温栀余了半杯实在喝不下了。
祁时樾余得更多,意思抿了两口后就没喝了。
“好浪费哦。”温栀本身不是个爱浪费的人,“早知道我们两个就点一杯了。”
祁时樾看着椅背,痞气扬眉:“喝一杯?”
温栀从他那坏里坏气的表情里嗅到某种曲解意思,赶忙解释:“不是共喝一杯,是让老板把一杯分两杯装。”
“哦——”祁时樾拖腔带调的,“我还以为你暗示我下一步流程呢。”
“……”温栀起身,“走吧。”
说不过也打不过,脸皮更是没他厚,但她会聪明地终止话题,不让他把自已带进去。
温栀迈步往室内走,路过那个拐角的时候,她心念一动,调转方向往那里走去。
祁时樾在她身后挑了下眉。
温栀也不知道自已怎么对一个座位产生了好奇心,她站在浓茂的绿植后面,透过宽大的叶片缝隙看过去,发现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他们刚才坐的那个位置。
“你别说,坐这里还挺适合……”
温栀在词库里搜寻措词,还没搜到,祁时樾帮她说了:“偷窥。”
这个词不完全准确,但好像也找不到更准确的形容词了。
温栀好奇:“你说会不会真有人坐这里偷窥别人啊。”
“有吧。”祁时樾突然觉得自已说的那个词跟实际情况相差甚远,漫不经心道地拨乱反正,“也可能有人在这默默关注喜欢的人呢。”
温栀往旁边看了看,周围乌漆嘛黑的。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身姿妙曼的少女,坐那小口小口喝着奶茶,在没有人注意的黑暗角落,一双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温栀突然有种惊悚悬疑片的既视感,搓了搓胳膊上突起的鸡皮疙瘩:“这不变态嘛。”
祁时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