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辞窝在小马扎上，面前放着硕大的监视器，周身空无一人，不多时棚外传来了争吵声，尖锐的女声和浑厚的男声。
程向辞将手中的对讲机撂到桌子上，掀开棚帘走了出去。
“能拍拍，不能拍滚蛋！”程向辞脾气一向很好，可总有人觉得她好欺负。
“程向辞，别以为拿了个奖就可以这么跟我说话，我爸爸可是投资方，信不信我让他撤了这部戏的投资”女孩的妆造精致又夸张，说话也毫不客气。
程向辞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附近的工作人员看着这里的闹剧，想上前帮忙却也不敢，投资方就是爹，程向辞都得低声下气，低三下四，更何况他们。
程向辞转身回了棚内，磕了一根烟出来，猛吸一口，眼泪被呛了出来，拿起对讲机。
“各单位注意，重新布景，30-2准备”
……
有一瞬间她感到周身一片静寂，眼前忙碌好似所有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唯她不同，她愣怔觉得她被拉扯着陷入漩涡，一点点陷进既定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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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升腾，空中只存在那一刻的绚丽，纵使程向辞将公寓里的所有灯都打开，也难掩孤独，程向辞窝在沙发里，消息倒是热闹，无数的人给她发来“新年快乐”。
置顶的消息，一是三人小群里发来的“橙子，我和又又还在片场，过年就不去找你啦”
二是家庭群里发来的“阿辞，我和你爸爸现在在祖国最西边，探测遇到了瓶颈，卡里给你转了些钱，买两身新衣服和朋友吃点好的，别亏待了自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烟花不再绚烂，四周归于静寂，她揉了揉自已的脸颊，套上大衣，灯光熄灭。
今年的年虽已过立春，京北却依然下起了雪，程向辞从便利店走出来，手中提了一瓶高度数洋酒和数不尽的啤酒，塑料袋勒得她手充血通红，寒风凛冽，脸上像被刀割。
街上灯火通明，她走在路灯下，边喝边走，脚步已有些虚浮，她不知道她想去哪儿，归处何在，心无安处。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程向辞停下了脚步，蛋糕，欢笑和站在椅子上的小孩，他们在说些什么，大概是小孩的宏伟梦想。
……
“我以后要当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导演，得很多很多个奖状！”
“哈哈，不愧是我女儿，有志向！”父亲给她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好阿辞，椅子上危险，快下来”面色柔和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生怕她磕了碰了的。
“切，奖状是小孩子才发的”
后来这场温馨的年夜饭以程向辞的眼泪作尾，直到这些年，程向辞才知道哥哥说的没错，大人的世界哪有什么奖状。
一道玻璃，隔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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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早上，程向辞从宿醉中醒来，找了个垃圾袋将昨晚的一切收拾好，身上的酒气尚未散去，匆匆忙忙的又赶去了片场，投资方撤资，停机一天就亏损一天，勉强支撑着。
真是狼狈。
所幸与她合作的人都是几年的同事了，大家也都理解，片场倒也和谐。
副导演与她同岁，面前站着另一名女星，看见她，二人走了过来。
女明星叫周月，是临时赶来救场的，几年前，在她还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时，程向辞邀请过她，也因此保住了在公司的工作，没有赔付巨额违约金。
程向辞虽是有名，但资方打压，许多人仍在观望，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副导演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拿了杯咖啡递给她。
程向辞没接，笑了笑。
“给我咖啡倒不如给我瓶酒，我还能更清醒一些”
刚来京北的一两年，咖啡喝的多了，咖啡因就少了些刺激，越喝越困。
“离你十步都能闻得到酒气，程导，酒喝多了，会麻痹神经的”周月笑着说，语气里也有些担忧，她感谢她，把她当作朋友，所以希望她一切都好。
“我尽量注意”
“天才导演就此陨落，可是圈内的一大损失啊”副导演揶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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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向辞在片场待了几天，在整个剧组被她的苛刻逼疯前，一个男人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走。
“程向辞，看看你这乱的跟鸡窝一样的头发，出去别说你是我妹妹。”
“程向风？”
“怎么，我就出去呆了几年，不认识我了？”
不怪程向辞惊讶，研究生毕业后，程向风去了德国继续读书，后来留在了那里，这五年他们的时间总是凑不到一起，她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你怎么回来了？”
“老两口献身热爱的事业，心灵脆弱的妹妹当然需要我这个哥哥来陪伴一下”
“谁心灵脆弱了”
“我，我”程向风嘴上求饶。
程向辞回到棚内翻了翻通告单，最近拍了不少，也没再继续，放了剧组半天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