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
秋
“程向辞！”
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结束之后，程向风的声音准时响起，程向辞不情不愿的睁了睁眼，四下环顾，墙上，是一个月前拍摄的京北，桌子上，放着一部JN1000D相机，她下床，将相机拿起，看了看，困倦的神情一扫而空。
“程向风！相机修好啦！”
程向风将一盘西红柿鸡蛋端到桌子上，围裙卸下，掸了掸白色的校服，不冷不热的嗯了声。
见程向辞依旧试着相机，有些无奈。
“程向辞，你再不去收拾自已，就真的来不及了”
“着什么急啊，这不还有四十分钟么”
程向辞突然将相机放下，直奔卫生间。
“四十分钟，你怎么不早叫我！”
程向风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回答她。
“叫了，大小姐不起，我有什么办法”
他将嘴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咽下，转而进了厨房倒在了垃圾桶了，冰箱里仅剩两个馒头，他一股脑的塞在了自已的书包里，又去储藏室拿了一盒奶一个苹果塞在了程向辞的书包里，做完这一切，程向辞才从卫生间出来回到卧室，等再从卧室出来时，已经收拾好了全部。
“饭呢？”程向辞扫了眼桌子，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一时没注意，吃完了”
“啊？那我吃什么”
“出去给你买”
“行吧，我勉为其难同意了”
程家二兄妹一般是骑着电动车去上学，路上，程向辞坐在后座，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了本高中必背古诗。
“哥，你说《氓》的女主角是不是挺惨的”
“可能是吧”
“敷衍”
“那你觉得硫锌雨好看吗”
“……”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我们各学各的”
“那你高二分科就不跟我在一个班了”
“太好喽”
电动车疾驰在马路上，程向辞感受着耳畔的风，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一个身影闯入了她的镜头。
————
程向辞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如同小鸡啄米般，此刻，她只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黑板上的字现了重影，只一瞬，陷入黑暗。
“程！向！辞！”
一个粉笔头砸向了她，条件反射般起身，面上充满了迷茫，教室明明人满，此刻却恍若无人，但细听，还是听到了一两声笑意。
她眼神一瞥，看到了同桌草稿本上写下的大字“你完了，危！！！”
“程向辞，晚自习来我办公室”老师说完又转过身继续讲课，程向辞大体成绩还不错，所以位置靠前，想着不打扰后面的人听课，拿起书走到了教室后方站着。
窗外的树叶泛黄，天空却还是晴朗的，偶尔几声鸟叫，雁过留声，看着黑板上晦涩难懂的知识，程向辞的心绪不自觉飘远，好像也随着那大雁离开。
捱到了下课，程向辞晃悠着回到了座位，化学书往抽屉里一扔，一本杂志稳稳的落到了她的桌子上。
“程向辞，怎么不睡了”程向风坐在她后面的桌子上，一脸戏谑。
“少在这儿挖苦我，想想你那没写完的语文作业吧”
“你不是说没有——”
程向辞啃着洗好的苹果，靠在椅背上，另一只手翻着搭在桌子上的杂志，另一边程向风的头发早已被自已抓乱。
“啧，你们兄妹俩，真极端”程向辞的同桌啧啧感叹。
天空最后一抹夕阳落下，踏着上课铃，程向辞准时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化学老师姓方，叫方一，约摸着三十岁出头，算是个年轻老师，她的桌旁站着一个男生，校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
她见过他，今天早上，在相机里。
“回去吧”方一对那人说，男生点点头，路过她身旁时，带起了一阵风。
“程向辞，来，我们好好谈谈你的问题”
程向辞站在桌前，像个乖宝宝一样，方一说什么她应什么，铃声再响起三次，她才被放走，办公室门口，程向风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上午她看过的杂志，身上背着他和她的书包。
“呦，出来了，我还以为得再等你会儿”
程向风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了瓶酸奶，插上吸管递给程向辞，兄妹俩并肩走在走廊上，廊灯一盏盏熄灭。
“不过这方姐也真能说，这都等到高三下课了”
“你走之前给响响留饭了吗”
“等你想起来，她都要饿死了”
“哥，你怎么不在一班啊”
“还不是为了陪某个适应能力差的人”
“那你怎么知道自已一定能跟我一个班啊”
“这还用问，就你的脑子，会什么不会什么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哥真厉害”
“现在才知道”
程向辞坐在车后座上，眼神不自觉的瞟向路边的小吃摊。
“哥，妈妈这个月给了我们多少生活费啊”
“1000”
“我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想吃”
程向风没回答，只把车停在了小吃摊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钱。
“买你自已的”
走过最繁华的路段，车子停在了一栋上了年纪的房子前，照灯忽明忽灭，伴随着二人的脚步声，传来几声狗叫。
“物业怎么还不来修这灯”程向辞一手抓着程向风的衣服，一手吃着炸串。
“擦手了吗，都是油就抹我身上”
“擦了擦了”
打开门，一只雪白色的萨摩耶扑到程向辞身上，鼻子不断的蹭着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向辞手机的炸串。
“早说让你在外面吃完，你非不听，它又不能吃”程向风一边将书包放在沙发上，一边走到储藏室拿出一根狗零食逗弄着响响。
“那不是想着，做人要学会分享嘛”程向辞含泪吃下最后一口炸串，瞄准垃圾桶，将扦子投了进去。
“准头真好”程向风背着书包进了房间。
“谢谢夸奖”程向辞走到茶几前，抽了张纸，擦干净手，也拎着书包回了房间。
房间一时间空了下来，响响在客厅转了几个圈，回到了自已的窝，黑珍珠似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时不时的哼唧几声彰显自已的存在。
夜色掩盖一切，墙上的全家福看不清脸，程向辞房间有很大一扇窗户，今夜星光遍布，流行的翻盖手机被她一下下打开又合上，墙上的指针已经走到了12，她知道，今夜又无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