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敛玉眼前一黑,疼的近乎昏厥,手中紧握着碎瓷片,已经深深陷入手掌。
可是此时他的双手依旧被捆绑住,让他想要自戕都不能做到。
他紧闭双眼,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杀了。
可如今他只能任由那些人搬抬自已的身体,粗糙的手掌拎起他的脚踝,可他已经感受不到那种疼痛,因为如今身上无一处是好过的。
他好恨...
——
“啊!我的脸...”
街上突然骚动起来,一个女子捂着脸,痛苦的哀嚎道。
“哎呦,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真吓人啊。”
“怎么又出这种事了...”
女子的脸被灼烧了大片,“是那香膏,是那香...”
“散了散了,官府的人来了。”
扶鸾还未能凑上前去,就见那女子被捕快们带走,“莹草,她这脸像是中了什么毒啊。”
“刚刚听她说什么香膏,想必是她用在脸上的东西出了问题。”
扶鸾看着结魄灯的异动愈发明显,“就在前面了,先办正事要紧。”
绿琴见一女子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脸上覆着面纱,却依旧挡不住周身贵气,赶紧笑脸相迎了上去。
“客官,来里面玩啊。”
这天还没黑呢,这女子竟这般急急忙忙。
“这位公子,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裴敛玉的?”
“他啊...那客官恐怕见不到了,他已经被买走了。”
“什么!”
扶鸾的手放在结魄灯上,她一感觉到异动就赶了过来,竟还是晚了一步吗?
“被谁买走了。”
“喏,往西二十里,大雨村。喂....你!”
绿琴搅着手绢,心里越发生气。那女子一脸痴情样,这裴敛玉还真是个狐媚子,这么美的女子都看上了他。
“住手!”
扶鸾赶到时,裴敛玉正被人蒙着头,像捆猪仔似的绑在杆子上。
“你们放了他。”
云喜凤本就小的可怜的眼睛一眯,脸上的肉也跟着抖了三抖,见这女子孤身一人,气宇轩昂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我就说我女儿怎么就咽了气,原来是这贱人有相好的了,怕不是个早就破了身的,怪不得呢。”
裴敛玉试图挣扎,却被云喜凤抓着手臂按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
盖头滑落,扶鸾终于看清了裴敛玉此刻的脸,青肿一片,嘴角还在流血,头发被扯得掉了一大片,看得她好生心疼。
尤其是那眸子里,满是厌世与绝望。目光只落在眼前的地面上,都没看她一眼,更没有讨饶,就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救下他。
“我是外村来的,祖上靠制香为生。”
“你是制香师?”村长是个约莫五十几岁的老妇人,听到此话,站了出来。
在女人国,制香师是最高贵的职业,数量极少。而制香全凭天赋,云喜凤就是因为天生的一副制香体质,云家才成了村里最富的人家。
而大雨村也因为出了一位制香师,而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没错。”
扶鸾晃了晃莹草,“到你立功的时候了。”
她来这女人国已经三日,大致看懂了这里的风俗,也弄明白了女人国的由来。
传闻千年之前,有一孤女救下赶考的书生,从此二人结为夫妇,相依为命,女子为了让男子读书,整日劳作,终于换的男子金榜题名。
可男子中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乡杀了妻子。
女子被抛尸荒野,只剩下一口气,内心巨大的怨念吸引了周遭冤魂,她用自已的灵魂与阴间之力做了约定,从此化作厉鬼,将那负心男子碎尸万段。
而后游走人间,化作貌美女子的形象,摄人心力,专害男人的性命,尤其是负心的男子。
渐渐地,她将这些被辜负的女子聚在一起,形成了最初的女人国。她们从外界抓来男人作为奴隶,若是生了男孩,更是将愤怒转移到孩子身上。
那女子最终被一得道高僧压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化作群山,怨念化作这山雾,而她的血流进这片土地,从此这片土地上出生的女人,便拥有了她摄人心力的能力。
代代相传,她们将这份天赋制于香中,而这其中最厉害的,便属吻颈香。
这故事是街边卖炸糕的人讲给她们听的,可莹草一早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它闻过这里的香,并非什么天赋异禀,而是一种魔草之气。
那魔草乃是上古灵株,可解百毒,生死人肉白骨。
想必这故事只有一半是真的,那女子或许真的被负心人所伤,只是在垂死之际,捡到了一株魔草。
而魔草喜阴,若是女子服用,还会让其身上附带奇香。
不过并没有女人国传言的那般神奇功效,更不可能操控人心,这谣言也不过是女人为了控制男人的一种手段罢了。
这些女人常年生活在一起,身上自然会沾染几分魔草的香气,而制香师则是能够利用自身香气,制作出香丸、香膏一类,销往别处的人。
听说那女子建立了女人国后,抓了十几个美男子做夫郎,这些制香师恐怕就是当年那女子的后代们。
莹草手中化出一片叶子,抖了抖身体,扶鸾顿时周边一片清香,众人仿佛置身在花雨之中。
“好香啊...”
“这香味,是那女子身上的。”
“她真的是制香师!”
莹草冲着扶鸾骄傲的扬了扬头,这魔草之香怎么能跟她的神草比。
魔草服用后虽能救命,却会让人性情变得暴虐无度,虽然香气浓郁,但始终带着邪气,而神草只会让人清心明目。
云喜凤哑口无言,在场只有她能感觉到,这女人的香气很纯,是她不能及的。
村长如获至宝,赶紧走到扶鸾身边,“你可愿意留在大雨村?只要你愿意留下,什么条件都行。”
村民也纷纷附和,若是今后村里有两位制香师,那他们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的多。
尤其是平常看不惯云喜凤嚣张跋扈的人,仗着自已会制香,没少欺负他们。谁家若是生了貌美能干的儿子,准保被她抢了去。
“我愿意留在大雨村,我的条件就是,我要他。”
扶鸾指向裴敛玉,裴敛玉握着瓷瓶的指尖一颤。
这时众人才将目光转回差点被他们忽视的男子身上,村长又对云喜凤道:“喜凤啊,你就将这男子给她吧,这可是咱们全村的大事。”
“我...”她怎么甘心,这可是克死她儿子的罪魁祸首。“难道我的银子白花了不成?”
村长又宽慰道:“大娘已经走了,这男子死了也换不回大娘,不如就给了这位...”
“扶鸾。”扶鸾只报了自已的名字。
村长才继续道:“不如就给了这扶姑娘。”
云喜凤恶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刚才她还真被这女人的香唬到了,也不知为何,她闻到那香气竟觉得怕,仿佛天生能够压制她一般。
“让我把他放了也行,除非你把银子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