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鸾冷冷地看向他，这老头，居然这么晚才来，害的她多费口舌。
西山居士擦了擦汗，“不是，当然不是。他...不是妖。”
上神说他不是，他自然就不是。
“什么，不是妖？”紫云仙子喃喃道，怎么可能，尾巴，妖纹，法术，还说不是妖？
她明明都看到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不出半刻钟就好了，若是凡人怎么可能做到，只能是妖啊。
昊焱剑士拉了拉她的衣袖，“阿紫，慎言。”
“不，不可能！你是假的，你才不是什么鳌神，你们是一伙的。”
“住口。”
几位道长呵斥着紫云，却依旧不敢抬头，真神现世，怎能容许凡人置喙。若是惹恼了真神，以后便无人庇佑凡间了。
“鳌神，拜见鳌神...”
仙松道长颤巍巍地跪下叩首，“您，还记得我吗？”
“你是...当初那个少年？”
“是，是我。”
原来鳌神还记得他。
“你竟这般老了，其他几人呢？”
“他们...都已经西去了，只有我，这个最不上进的，苟活于世，没想到有生之年竟有荣幸再次见到鳌神真容。”
“原来如此...”
凡人性命，着实短暂。
“诸位修仙道长，这位上...这位西山仙子，乃是我亲传徒儿，以后她的话便是我的话。”
“是。”
众人皆叩首，西山居士瞥了一眼那位小祖宗，更是发了一身的冷汗，刚才这番话本就是大逆不道的，这小祖宗贪玩，怎么偏偏选了他的地界啊。
他这一把老骨头，几百年未得升迁，如今难道连荣退都不成了吗？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扶鸾拱手回道，裴敛玉跪在地上，他没有看向西山居士，而是看向扶鸾，看着她的侧脸和维护自已的模样，就像是泛着柔和的光。
那一刻，他见到了神明。
这辈子都不会忘。
神明说，他不是妖。
紫云默默地拎起来剑，不顾身边昊焱剑士惨白的脸，她冲出来就要刺向裴敛玉。
凭什么所有光芒都是扶鸾的，明明在她出现之前，修仙界第一女修是她。她从小志向就是成为斩妖除魔之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拜在真神门下。
她们家族寻找真神岂止百年，可真神宁愿选择平民出身的仙松道长都不愿意选择她们家，她自知今生可能无法得见真神，只好拼命修炼，终于爬到今天的位置。
为什么，这个扶鸾到底有什么好，竟然得了西山居士的青眼，收她为徒。
她励志斩妖除魔，可那个扶鸾竟然维护一只半妖，就连真神都愿意帮她，凭什么。
那分明就是一只妖，妖必须杀。
“受死吧！”
“阿紫！”
剑身没入，鲜血涌出，可挡在裴敛玉身前的人，竟是昊焱剑士。
“你！”
“阿紫，别执着了。”
昊焱剑士笑了笑，其实这一幕他在幻境中，已经看见过了。
此事已经成了紫云的心病，他自知无法阻止，可他不愿意让紫云经历幻境中的结局，她杀不死裴敛玉，却会死在那人的剑下。
他不能看着她送死。
“这...”
西山居士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挥手用法术护住昊焱剑士的心脉，摇头道：“生命转瞬即逝，尔等为何不好好珍惜啊。”
“昊焱，你怎么这么傻啊。”
昊焱剑士捂住心口，强撑着站稳了身，“阿紫她年少冲动，还请鳌神、西山仙子，还有这位裴道友不要怪罪于她。”
扶鸾是天界高高在上的神仙，西山居士却与她不同，他掌管一方土地，与人打的交道多了，与妖打的交道也多了。
他又怎会不知，人和妖，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只是所处的立场不同罢了。
“裴敛玉虽然与诸位长相有所不同，可却在伏妖道上救了诸位的性命，而紫云仙子你，虽然是修为高深的修士，却差点伤了同伴的性命。”
“更有甚者，金道长。”
金道长本想偷偷遛了，没想到竟在此时被点了名字，吓得他双腿一软。
“利欲熏心，为了名利，不惜与妖兽为伍，差点害了多条性命 。”
“我...我...”
西山居士又看向众人的方向道：“世间善恶，又岂能以人与妖笼统区分。登仙坠魔，往往一念之间，有些时候人亦生妖念，妖亦有人心。”
人亦生妖念，妖亦有人心...
扶鸾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句话，那裴敛玉呢，他是否也曾是人心。
西山居士虽表面镇定，内心还未从慌乱中缓过神来，那人的容貌，分明与妖王无异，身上也有妖王的气味。
可那人确实是个人类，虽然懂些术法，身体异于常人，可是人是妖，他一眼便知。
难道是借尸还魂，可是妖王已经死了啊，魂飞魄散，就算是想还魂也是不可能的了。
像，实在是太像。
扶鸾用心念对西山居士道：“老头，你可以走了。”
西山居士捏了把汗，化作一道金光，一闪而过。
众人又是叩首膜拜，即便西山居士已经走了，却依然过了许久也不敢起身。
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能一睹真神的面容，就是死也心甘了。
仙松道长最先起身，看向扶鸾，“金道长犯下如此恶行，西山仙子打算如何惩处？”
“金道长是长辈，所谓惩处，晚辈不敢多言。”
扶鸾这一席话，下面皆是无言，刚才怼也怼了，骂也骂了，甚至打都打了，如今再提什么长辈晚辈，也太迟了吧。
几个被困在伏妖道的人最先站出来，“他差点害死我们，必须严惩！”
“没错！”
金家弟子们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金家虽然名气大，可近些年来后继无人，道长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了这般蠢事。
况且这次并没人出事，几个弟子纷纷替金道长求情。
“西山仙子，您是真神弟子，要不然还是由您来定夺吧。”
扶鸾就等这一句话呢，她已经推让了一次，这次是他们非要她来决定的。
“既如此，金道长这般喜欢伏妖道和伏妖道里的妖兽，不如就把他关进伏妖道吧。”
金道长一听，腿都软了。
“什么，把人关进伏妖道？”
纵然之前几个对金道长喊打喊杀的，也觉得这罚的未免太重了，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关进伏妖道，那可是生不如死啊。
要么日夜杀妖耗尽心力，要么日夜被妖兽啃食，暗无天日。
这女修看着貌美面善，实则竟这般狠心。
莹草也闻之一震，“主人，月仪仙尊不是说，神仙要容人渡人吗？”
“容人渡人是没错，可是你没听刚才西山居士那老头说吗，他是妖念，自然算不得人。既然是妖，自然要关进伏妖道。”
莹草：西山居士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西山居士：阿嚏！
“西山仙子饶命，西山仙子饶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