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五年,湖广省安陆府陆家。
“卧槽!!这孙子给我撞的,娘的!八成又是喝酒开车的傻缺,真特么要命!”陆斌朦朦胧胧间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觉得自已双眼异常沉重。
不过他也理解这茬事情,毕竟换个人给时速八十迈的车撞了之后,意识还在,都得庆幸一句老天爷保佑。
就算这样,自已八成也是个残废了吧,真是悲剧,可怜我还没有女票啊。
陆斌在意识之中自嘲的想了想,然后就准备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他哭了!他哭了!”突然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之中带着浓郁的喜悦。
“你特么才哭了呢!”陆斌本来又想骂上一句,可就在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已的声音似乎变成了......婴儿哭喊?
陆斌猛然一惊!这他娘的,真是邪门!
他极力挣扎着,想要指挥自已的手,自已的脚,然后控制自已的鼻腔呼吸。
最后他眼皮子是一阵颤抖,终于睁开双眼。
也不看向四周,而是直接看向自已的身体,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已小短手,小短腿以及二弟小蚕豆。
陆斌整个人都麻了,娘的,这哪里是抢救及时,这特么分明是重开!
就在陆斌被雷的不轻的这会儿,身边又传来了一名女子极为兴奋的喊叫声。
“是个小少爷!是个小少爷!”
很快外面传来兴高采烈的叫喊声“:老爷!老爷!是个儿子,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最后发声的是一个厚重男人声音“:好!好!通通有赏!通通有赏!”
“哎!哎!哎!老爷,这时候可不能进去!这会儿夫人可受不得风!老爷若是想看孩子待会儿叫稳婆抱出来看也就是了!”
“哦!对对对!”随即外面传来纷乱的声音,哗啦!一声似乎是撞倒了椅子,也撞翻了桌子。
老爷,少爷以及稳婆?听到这些只有在古装剧才能够听见的名词之后,陆斌下意识挣扎着就想要左右张望,只不过此刻他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罢了,头只能小幅度的晃动,虽然能够看见东西,但过远距离的事物则是非常模糊
所以他只能见到了怀抱着他的老妪,紧张兮兮的侍女,以及躺在床榻之上,在血污之中疲软但强撑着望过来的这具身体的母亲。
她对于陆斌来说,其实应该是个陌生人才对。
陆斌甚至觉得自已能够很好的压抑住身体本能的反应,自已应当不会出现任何的情感波动。
可看着那虚弱无比,脸色苍白却怎样都要看上一眼自已的母亲,陆斌的心猛然间就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应对这些情绪,前世的他父母离异由祖母养大,而祖母去世的早,于是早早就在社会这大染缸之中摸爬滚打。
自认为这颗黑如墨的心不该被这种场景所牵绊才对。
然而事实确是,他突然不可自控的惶恐不安起来,他害怕着四周任何可能造成不健康因素,比如未清理血污的床,以及水盆中不洁净不滚烫的水。
这种环境对于一个关心母亲身体状况的孩子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
因此哪怕是母亲呼吸稍微急促了一点儿,陆斌都感到心焦。
可他只不过是个婴儿罢了,只能无助的伸出手,朝着母亲的方向,口中发出奶声奶气的呼喊声。
四周服侍的人看到小小婴儿发出不小的动静,一个个也是着急了起来,只以为是饿了,忙不迭送到了夫人的身边。
谁曾想,这孩子一到了他母亲身边就安静了下来,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母亲被子的角,怎的也不愿意放开。
这夫人见到自已孩子如此健康茁壮,刚出生手脚就有些许力气,心中再无担忧,将手臂搭在孩子边上后,顿时便是松了心神,昏昏沉沉间就睡了过去。
陆斌见到自已的母亲睡着了,听着还算安稳的呼吸声,情知母亲应当是没什么问题,心中担忧终于是稍稍减弱了两分。
可不免心中还是要怒骂道“这特么该死的稳婆,娘的是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居然连护腰这重要事情都不做,还有那边上的侍女,简直是吃干饭的!不知道干净整洁的重要性吗?”
嗯?稳婆?侍女?这时候陆斌才意识到哪儿不对,光顾着自已母亲了,却忽视了原先引起自已注意的东西。
陆斌瞧见这四周人的穿着,以及这密闭的环境,这特么的自已莫非是来到了古代?
他娘的,就说哪儿有问题,自已来的这个环境,居然还特么用侍女稳婆接生!老妈没事儿还真是得谢天谢地了。
陆斌有些嫌弃的看着一边的侍女与稳婆。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不知道从哪儿将一个模样丑陋的平嘴钳子摸了出来,然后珍而重之的交还给那老妪,口中还啧啧称奇道“:王婆这助产钳虽没派上用场,但有您和这宝贝钳子在,就是老爷夫人也放心不少。”
“霜姑娘过奖了,不过老身这观音送子钳却也是接生过不少孩子,且从未洗过,上面不知积攒了多少福气,有它在,保管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这会儿反正夫人已经顺利生产了,孩子也健康,这老妪想着该讨赏了,是死命标榜自身经验之丰富以及功劳之大。
被放在床上的陆斌听到这儿,下意识望着王婆手上那柄钳子,一股寒意从脚后跟冲上了脑门“娘的,劳资能顺利出生,也特么得谢天谢地啊!”
虽然陆斌没学过医,却也知道顺产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脑袋先出来,这要是给这玩意夹上一下,不死也得智障啊!还好老娘威武,没让这玩意发挥作用。
这时候,一边的另外一名侍女看见夫人睡着了,又听着外面老爷走来走去的动静,走过来直接抱起了陆斌,静悄悄的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了房门之后,门口候着的下人就急忙将门合上,然后四周就被人围成了一堵墙,生怕有一丝一毫的冷风吹到了婴儿身上。
随即一个中年男人的大脑袋就急吼吼的凑了上来,望过来的目光仿佛看着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不自觉就放大了声音。
“哈哈哈!我儿子,我儿子。”
“老爷!里面夫人还休息着!”
“哦!对对对!”这粗犷的男人顿时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压不住兴奋“啧啧啧!瞧瞧,刚出生就会睁眼,真不愧是我儿子!”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小心翼翼的吹捧之声,诸如陆家未来可期,恭喜老爷喜得贵子,小少爷未来必是人杰之类的话。
陆斌听着四周奉承的话语,只觉得是嘈杂不堪,更觉得无奈的是,眼前这便宜老爹,正一脸满足的享受着这些,且看着看着就将水萝卜粗细的手指头凑过来,时不时戳一下自已的脸。
那粗糙且满是老茧的手指头戳在陆斌粉嫩的小脸上,轻轻抚摸着,这大概是这名威严的中年男人能够表达出来最大程度的温柔。
但是陆斌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温柔,摸在他的脸上,就跟削果皮似的,干嘛呢?搁这幼嫩的婴儿皮肤上刮痧呢?
陆斌忍耐了三秒钟,认为已经给足了自已便宜老爹面子之后,毫不犹豫地放声大哭起来,嚎的那叫一个嘹亮。
便宜老爹骤然间是吓了一跳,但是听得这嘹亮的声音,是不惊反喜起来,口中发出杠铃般的笑声“哇哈!哈!哈!不亏是武将之后,你们听听,听听,嚎起来多有劲!以后必然是一员发号施令的将军!我陆松后继有人!”
陆松?自已的便宜老爹是一名武将,名字是陆松?陆斌得知了这个信息之后心中猛地一抖。
毕竟他是从信息爆炸时代穿越过来的人,知晓许多历史上留名的人物,而陆松这个名字,则是因为自已的儿子老婆而在明朝的历史上颇有名气。
这时候旁边也传来了另外一名幼童奶声奶气的声音“陆伯伯,我也要看,给我看看。”
陆松闻言直接半蹲了下去,这令陆斌感到了惊讶,在他印象中,一个孩子怎么也不应该让一个大人听话。
但紧接着,他老爹恭顺的语气让他明白了原因。
只听陆松一边蹲下去,一边说道“世子殿下别急。”
世子,这可不是给一般人的称呼,这是只有皇室宗亲的嫡长子才能拥有的称呼,而且级别还不一样,例如郡王的嫡长子就要被称呼为郡世子,亲王的嫡长子才能够被称呼为世子。
而再往上就是世子这个行列里的顶端,皇帝本人嫡长子——太子。
也就是说,被自已老爹恭恭敬敬对待着的小孩子,年纪轻轻竟然已是亲王爵位的法定继承人了?
这畜生,莫不是投胎的时候有人投币了?
在陆斌老爹蹲下来之后,随即一个三岁孩童的脑袋便迫不及待的凑了上来。
这孩童第一眼望去,与寻常孩童其实也没什么不同,顶多就是一身锦缎小褂显得有些贵气而已。
但随即襁褓之中的陆斌就被这孩子接下来的行为给震惊到了。
只见这小子居然年仅三岁就直接朝着自已那便宜老子露出了一个微笑,随后指着自已就直接说道“这是我弟,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我勒个大草的,前世的职场经历告诉他,眼前这个小不点,此刻在做的事情,名曰邀买人心。
虽然手段非常稚嫩,一些心意也几乎就摆在了明面上,但是架不住这货分明就是个三岁多点儿的奶娃啊!
更胜在孩子的话更容易让人相信这一优势,直接让自家这老爹有了一股子热泪盈眶的架势。
“世子殿下厚恩,末将感激涕零。”
“陆伯伯,何必如此生分?我兴王一脉与你家向来亲如一家,更何况尊夫人亦是我的乳母,那么他自然也就是我朱厚熜的弟弟了!”
自已家老子一听更激动了,要不是抱着孩子,几乎就要抱拳行礼“世子殿下抬举。”
“这哪里是抬举?陆伯伯承袭父职,一直以来护卫兴王一脉,我兴王府可不会忘记这份功劳。”
“哪里的话,我家世代效忠兴王,犬子将来承我千户之职位,必然也是如我忠心于王爷一般忠心于兴王一脉。”
听到这儿,陆斌心中有了判断,这孩子现在说的话应该是有他家中大人教过才这样说,否则一三岁小孩而已,正常一点的说这么多话都费劲,他这明显是聪明过头。
这小子才三岁而已,他家里人就教他收买人心了?
那上一任老板咋办,提前退休吗?
陆斌思索着,目光挪到自家老子陆松身上,突然意识到老爹一直说的是陆家以及他怀里的自已,会对这小子献出忠诚,可从没有提及他自已。
这话眼前这小孩肯定还听不出来,但是背后教他说话的那个人却一定听的懂。
自家老子看起来粗犷,居然精明成这样,面对一个三岁孩童,说话也这么滴水不漏。
等到这孩子跟自家老子一说今天陆松说的话,现任兴王满意了不说,肯定也会让这小子以后多多接触自已,啧!
嗯......等等,自已好像忽略了什么,兴王?
他们刚才是不是有聊到,这小子乃是兴王一脉的朱厚熜?
顿时陆斌整个人都感觉到不好了,直接呆呆愣愣的懵逼在襁褓之中。
之后两人又是一顿商业互吹,不过也能够看的出来,朱厚熜大部分的话语明显是家里人嘱托着说的,他只记得大概要说些什么,所以话语显得有些生涩僵硬。
不过这也很令人震惊了,一个三岁孩童,竟然可以做到与成年人交流而无滞涩,其智商绝对高的吓人。
只是陆斌却没有半点惊讶的感觉,因为眼前的这个孩童可是传说中的朱厚熜,那个多智近妖,最擅平衡术,最擅琢磨他人心思的明世宗,嘉靖!
这货的皇帝生涯里,从十四岁起搞大礼议到五十多岁时被海瑞一道治安疏给干吐血为止,跟朝臣玩心眼子的时候这辈子就没断过。
而且你要说他昏庸吧,海瑞那句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给丫直接干吐血昏迷了,临死时居然还能够得出不能杀,海瑞是个好官,不能杀得留给儿子用这个结论。
即便自已用不了了,也要留着给儿孙们用,就这么个皇帝,你说他昏庸,定然是不对的。
虽然这货也不是个好皇帝,但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直到严嵩这老贼上位之前,等闲之辈没人能够糊弄的了他。
陆斌回忆了历史书中嘉靖的形象之后,忽然浑身是猛然一震,娘的!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自已的母亲大人竟然是他乳母!
便宜老爹又叫陆松,官任千户!护卫兴献王府!
卧槽?那自已岂不是穿成了......
只听见朱厚熜问道“陆伯父,我弟弟的名字,您可有为他起?”
陆松这时候直接说道“世子殿下,我名曰松,我父名曰墀,这木依土而盛,火依木而望,故此吾儿取名为炳,可好听?”
“好听,寓意也极好。”
只是这停在一边陆斌耳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踏马的,果然如此啊!
他居然穿越成了明朝历史上最牛逼的锦衣卫,那个还活着就位列三公的传奇人物,陆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