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三夜的缠斗,秦昭付出了全部毒药、五名影卫的代价,终于甩开追兵。
紧绷的精神一瞬间放松,她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避开肩上的伤背靠着大树,嗓音因为疲惫而显得慢悠悠的。
“出来。”
她随行影卫六人,如今只余其一,她不知是谁,便只给了命令,没叫名字。
一身黑衣的影卫从暗处现身,手中滴血的刀自觉藏在身后,在离秦昭一步远站定,动作干脆半跪下去。
“属下秦一,拜见主人。”他的头深深压低,所有表情都隐于面巾之下,颈椎连同脊背都一寸寸压低,做足了驯服的姿态:“护主不力,还请主人...”
秦一想要请罪,秦昭却没心情听。
她扔出一个白色瓷瓶,也不管秦一有没有接住就闭上眼睛,头向后靠着树干,慢慢舒了口气才命令道:“过来。”
简短停顿,秦昭接着说:“给我上药。”
秦一另一只膝盖也落在地上,弯腰捡起药瓶,用衣袖小心擦干净,膝行上前。
“属下冒犯了。”他小心翼翼拉开秦昭的衣服。
每一件都只轻轻散开一点,堪堪能将受伤的肩膀露出来,一道横贯左臂的刀伤暴露在空气中。
秦昭的伤因为之前草草处理过,现下已经止了血,血液凝固在外翻的皮肉周围,看上去依旧恐怖。
秦一心尖都跟着颤了颤,手抖得愈发厉害。
他试了两次都没能顺利把瓶子打开,压抑着呼吸强迫自已专注到手中的事上,终于在秦昭不耐烦之前撬开了瓶盖。
小心翼翼将药粉撒上去,面巾下的唇微微抿起,声音更低地请示:“主人,可否让属下为您包扎?”
秦昭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秦一低声应是,脱了夜行衣,试图在自已的中衣上找一处干净的布料。
没有。
他自已的血和敌人的血混在一起,早就将他的衣服全部浸湿。
秦一动作僵在原地。
秦昭这时终于看了他一眼,在秦一无措的视线里缓缓坐起来,把腰带解开,外袍扯开,示意他从自已身上取。
影卫的眼眸又垂下去了,借着夜色悄悄掩盖红了的脸,抓着秦昭的衣服小心翼翼开始撕。
少阁主的衣服质量自然是好的,他没有撕开,甚至还颇为冒犯的把她的衣领又带开一些。
秦一受惊似的收回手,再度不知所措的跪在原地。
影卫是按照实力排序命名的,秦昭不由得怀疑他是怎么拿到第一的,她啧了一声,还是耐着性子提示道:“用刀。”
秦一终于想起被自已遗忘在身后的长刀,赶紧捡起来用衣服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才沿着秦昭衣摆割出一根布条。
动作之间,他自已的伤再度涌出血来,秦一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更加谨慎地往后退了一点,谨防自已的血污脏了秦昭。
他将撕下来的布条一圈圈缠绕在秦昭肩上,到了往另一边缠绕固定时,却又犯了难。
指尖明明已经快触碰到秦昭的右肩,却因为没有得到许可,不敢动手。
秦昭愈发觉得这个影卫不好用了,在开口时语气中已经带着薄怒:“继续,你平时怎么包扎的,现在就怎么做。”
“是。”秦一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勉强拉下秦昭另一侧的衣服。
!
纯白布条一圈圈缠在秦昭的胸口,这绝不是男子身上应该出现的东西。
秦一心神巨震,却因着之前的教训不敢耽搁,凭借肌肉记忆完成包扎。
他做完后便双手捧着瓷瓶跪在原地,侧腰的血顺着大腿流下,浸透了身下那一小块土地。
秦昭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任由秦一跪着。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影卫的身形也开始微晃。
秦昭终于大发慈悲开了口:“都看见了。”
陈述的语气,分明不是想要一个回答。
秦一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深深俯下身去,手中的瓷瓶依旧高高举着,低声应是。
意外的答案,秦昭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在黑暗中晦涩不清,却又因为嘴角的笑显得过分凉薄:“父亲不会允许他的继承人是个女人,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