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田玖在溪边小院里闭门养伤,待到谷梁麸终于点头,二月二龙抬头这天,她才得已踏出门槛。
晨光初照,群峰之巅云雾缭绕,阳光温柔地洒下其恩泽,蓝天如洗,清新的微风轻拂过树梢,摇曳生姿。是个春耕的好日子。
辰田玖抱着装有辰翠的坛子,肩扛铁锄,身穿褐色的短衫,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正巧,邱瑁也在这个时间登门。
这几日,因为谷梁麸住在溪边小院盯着辰田玖养伤,为了方便看护,谷梁麸就让滕峻宸也留在溪边小院。
于是,邱瑁就成了这里的常客,每日必至,不辍其步。
“田玖师妹,你的经脉之伤尚未全愈,切勿过度劳顿于灵田之中。若需协助春耕,我或许能提供援手。” 邱瑁含笑提议,语气中透着关切。
辰田玖摆摆手:“春耕而已,我自能应付。只是,风师叔此去沧浪湖,可有什么传信。”
邱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风雅如此去沧浪湖,借了辰田玖的小红,也借了掌门的封识钟。
封识钟唯一的用处就是隔离神识。
“风师叔传信,一切皆好!”邱瑁说:“今日就是回程之日,田玖师妹无需担忧,今晚就能见到小红了。”
辰田玖轻轻颔首,与邱瑁交谈数语后,便告辞往灵田方向行去。
邱瑁熟门熟路的进了小院,先去看望了滕峻宸,然后和谷梁麸说了几句客套话。
谷梁麸感叹:“小玖养伤的时候,无聊的很,每日必然会以神识连线小红,希望看些不一样的风景解闷。可叹,风师叔有那隔绝神识的法器。”
“委屈田玖师妹了。说来也是我考虑不周,田玖师妹经脉有伤却还要忙着春耕。我那有唤雨的法阵,覆盖范围可大可小,最多可一次性覆盖百亩灵田。谷药师,你说田玖师妹会喜欢吗?”邱瑁求生欲满满的说。
谷梁麸点点头,继续说:“倒也是恰当的。”
邱瑁心想,谷药师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意。确实,法阵是赠给辰田玖的,却忘了给谷药师准备一份谢礼,难怪师傅常说人情世故犹如一门深奥的学问!
幸好早有准备,他原本也为谷药师准备了礼物。
“谷药师,百年前我得到了一只药鼎,由于我对药理一窍不通,这药鼎在我那儿也只能黯然失色,白白受了尘封之辱。真是巧合,就在前日整理仓库时,我又偶然发现了它,于是便顺手将它收入了储物袋。”一边说着,邱瑁便从储物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只药鼎。
药鼎大小适中,高度约与膝盖相若。鼎身上布满绿锈斑驳,隐约能看到云纹,三足鼎立,每足雕成瑞兽形态,支撑天地。鼎盖之上,伫立一尊小巧的丹凤,翅膀微展。鼎内壁密布符文,纵横交错。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只药鼎是有来头的。
邱瑁将药鼎置于谷药师前,温和地说:“谷药师,这药鼎虽带锈迹,却与云纹浑然天成。我曾请教阵法大师,他暗示这可能是蛊医派的阵纹。我虽不甚了解,但若此言非虚,定是不凡之宝。”言毕,期待地望向谷药师。
“你……”,谷梁麸动了动嘴唇,感觉到邱瑁没有丝毫恶意和觊觎的意思,他轻叹,说道:“确实为蛊医的药鼎,多谢邱师兄相赠!”
邱瑁松了口气,看来谷药师是同意收下了。
他有点小开心。人情世故,处处是学问,幸好这次没有办砸!
邱瑁见谷梁麸似乎被药鼎吸引了心神,神情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怀旧和沉思!
他也识趣,起身告退。出房门的时候,邱瑁回头看了眼,似乎谷梁麸脸上有泪水划过。
错觉!
邱瑁敲敲额头,没有多想。转身出了溪边小院,去寻辰田玖,打算将唤雨的法阵布置在灵田里。
……
辰田玖耕种的灵田有百亩,其实一年前这个数量是百顷。自从经脉受损,不能动灵力,这才变成了百亩。
修士耕种灵田,也是需要整地、松土、施肥、选种、播种、灌溉、除草、治虫……。只是,凡世间耕种看天时,修士耕种以灵法应天时,调节四时之气。
辰田玖站在灵田里,手握锄头,一锄接着一锄精心翻动着土地。
她的动作简单单调而有韵律,若将用神识察看锄头的刃口上,便能觉察到那缠绕的剑气。
这剑气如细丝般柔和,随着每一次锄头落下,悄然渗入土层深处。剑气柔和的搅动泥土,更在不动声色中理顺了灵气的走势,使得土壤丰润。
在辰田玖的灵田附近,也有其他的外门弟子在翻地。
他们翻地的方式与辰田玖不同,租借了御兽峰的青牛来翻地。
两人坐在一个犁车上,唠起来家常。
辰田玖神识好,听到那两人提到了御兽峰养蜂酿蜜的葛师姐。
辰田玖想起,那日大师兄外门讲道时,她遇到的眉目温柔的葛师姐和灵动可爱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送的蜂蜜,做点心味道是极为鲜甜美味的。
不知道,那两人说的葛师姐,是不是那天有一面之缘的有水难之相的葛师姐?
辰田玖这么想着,锄地的动作不停,但神识已经凝聚,专心听那两人说话了。
“我们御兽峰的葛师姐,消失了好几天,这事你知道不?”
“知道的。之前有好几位小师妹来我们田司,打听过葛师姐的下落。葛师姐我也见过,人美心善,见了我们这些泥里打滚的,也会照拂一二。怎么?有葛师姐下落了吗?”
“昨天傍晚,内门战部师兄在明渊谭练剑,亲眼看见葛师姐从明渊谭爬了出来。听说,葛师姐两只脚血淋淋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啊!怎么会这样?回澜宗里从来没有出现异兽啊。”
“你也以为是异兽吧,我们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今天一早,葛师姐就在战部师兄的陪同下,去刑堂敲了鼓,告了她的祖母和未婚夫。”
“快说,怎么回事?”
“葛师姐父母双亡,但有一门好亲事。未婚夫是杂务堂何长老的孙子。等到葛师姐筑基圆满的时候,两家就会办合婚礼。我们也以为很快就能喝上喜酒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急死我了,快说啊!”
“那姓何的孙子和葛师姐的堂妹勾搭上了,那堂妹怀了身子。那姓何的,既要堂妹,又舍不得葛师姐的灵骨。两家一合计,那心狠的祖母,就以病痛为由骗了葛师姐下山。”
“他们怎么敢?回澜宗的弟子在刑堂有魂灯的。他们不怕刑堂的灵犀回溯吗?那可是能看到死前经历的。”
“怎么不怕!他们灌晕了葛师姐,剔了灵骨,废了丹田。然后,将葛师姐扔进了明渊谭。”
“好歹毒的心计。明渊谭是葛师姐回宗的必经之路。如此一来,葛师姐是被水淹死的,再加上之前明渊谭那有异兽出没的传言,长老们只会怀疑葛师姐是回宗的时候遇到了异兽。”
“是吧,多么歹毒的!可那些恶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战部的师兄会在附近出现。”
“等等,我觉得有点不对!”
“怎么不对?战部师兄陪着葛师姐去刑堂的。”
“你想,葛师姐失踪了好几天,昨天才从明渊谭出来。中间的这几天,葛师姐一直在水里,即使是修炼了避水决,也不可能在水里待这么久的。你说,是不是玄武大仙显灵?”
“你这么一说,真有那种可能……”。
辰田玖收回神识,微微一笑,感叹今天真是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