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皇宫。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一具女尸,自谢碧亭前的金鱼池里浮了上来。
夜色渐浓,火红色的锦鲤在尸体旁涌动着,月色透过岸上的柳枝,在水面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刚从坤宁殿值夜归来的小内侍,提着灯笼走在万寿桥上,冷风吹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于是他拢了拢衣领,又加急往前快走了几步。
待走到谢碧亭前,池子里金鱼扑通水的的声音传来。他心下疑惑:“今儿的鱼怎么这么欢。”不由得好奇地向前多走了两步。
这一看不要紧,竟看到了一群锦鲤簇拥下的尸体。
内侍顿时魂飞魄散,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整个人瑟瑟发抖,他嘴里呜咽着,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边跑,一边断断续续的喊着:“死了人,快来人啊,死人了。”
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色。一刻钟后,坤宁殿也亮起了灯火。
次日,福宁殿。
赵括面色阴沉地看着案上的字条。字条上隽秀的字体只写着短短几个字:有人意欲构陷皇后。
高良宸垂眸坐在一旁,语气平静道:“昨夜,谢碧亭外的金鱼池里,发现了一句尸体,是前些日子我宫里失踪的一名负责洒扫的宫人。这纸条,就是从那宫人的妆匣里找到的。”
赵括若有所思:“可查过,这宫人因何而死?”
“没有外伤,但确实是溺水身亡。至于,是他杀,还是自尽,韩尚宫一时也无法确定。”
“这件事,孤会交给温恒去查。”赵括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迟疑了半晌:“良宸,不如你回高家暂住些时日。你刚有身孕,孤怕他们......”
高良宸回望着他,坚定道:“陛下,从臣妾嫁给您的那一刻起,臣妾就将性命交托到了陛下手中。如今朝局不稳,董相步步紧逼,臣妾又怎能让您一个人面对。况且,即便我回了高家,也难保他们不会向我动手。所以,臣妾不怕,陛下您也不要怕。”
赵括神色复杂地看向她。眼前的女子眼神坚定无畏,他不由得想起年少时,那个站在海棠树下冲着他笑的小女孩儿来。
彼时,他才刚满八岁,张太后还在世。
那日,她被太后责骂,躲在香远堂外的海棠树下偷偷抹眼泪。正巧遇到了跟随父亲进宫觐见太后的高良宸。少女一袭粉红色织锦的襦裙,扎着两个小髻,粉嫩的笑脸抚慰了他整个晦涩的年幼时光。
后来,他听说太后给她选定了皇后,当知道是她的时候,那种窃喜,让他高兴地一整晚没有睡着。再后来,她穿着华丽的婚服,顶着那顶沉重的凤冠,一路向他走来,并且坚定的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就安心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受了委屈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孩子了。即使他后来为了稳定朝局,不得不娶了别的女人,但他的皇后只能是她,也幸好是她。
赵括叹息着,将她拉到怀里,温柔道:“孤拼尽全力也会保护好你和孩子。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孤很是期待。”
高良宸伏在赵括怀里,眼神却黯淡了下去。
临江仙谷,晨曦堂。
沈鲸禾拉着已经病愈的沈崇上下打量,冲着一旁捋着胡子的仲素竖起了大拇指:“仲爷爷,还是您厉害。”
老头骄傲地哼哼道:“那是,医仙的名头,可不是谁都能叫的。”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她身后的高良吟。挑眉问道:“这位是?”
“晚辈,高良吟。拜见仲老谷主,沈老家主。”高良吟上前向二人行礼道。
沈崇吃惊地上前两步,抬手扶他:“原来是高小大人,失礼失礼。”
二人站在一旁寒暄。
仲素凑到沈鲸禾耳边,问:“什么官儿?”
“国舅爷。”沈鲸禾悄摸摸回道。
仲素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就上前招呼人入座了。
仲兰卿将她拉到一边,斜睨着她问“你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什么?”
“你说你,不但拒绝了我的提亲,如今居然还带着个小白脸来我家,你是嫌我活得太长吗?”仲兰卿阴阳怪气道。
沈鲸禾狠狠拍了他脑袋,小声道:“好好说话,什么叫带回来个小白脸。人家是来探病的。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
仲兰卿翻了个白眼道:“谁家好人带这么多礼来探病,要说他没所图,我才不信。”
“怎么?不服气你去找人单挑呀。”
“我可不敢,人家是当朝国舅,碾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我才不去自讨没趣。”
“你知道就好。”沈鲸禾瞥了他一眼,问:“哎,你上次在信里提到的分红呢?”
仲兰卿震惊地看向她:“你没事儿吧,咱们一年多没见,见面你就跟我要钱。”
沈鲸禾正欲开口,就见仲兰卿换上一副笑脸,朝着宴会厅走去。
他走到高良吟身边,拱手道:“良吟兄,在下仲兰卿,跟张音是朋友,咱们在必罗笼城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高良吟笑着回礼道:“那日匆匆一别,没能与仲兄说上话,当真是可惜。”
“哎,好事不怕晚,今日良吟兄登门,小弟以茶代酒先敬您一杯。”说罢就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高良吟挑眉,笑着也将茶盏里的水一饮而尽。
沈鲸禾张了张嘴,最后却也只能无奈仰天一声长叹。
这时一个软糯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一个粉嘟嘟的小团子,就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一袭红衣的苏味,从门外迈步进来。
“师姐。”沈鲸禾开心道。
再低头去看,抱着自已腿的小团子。沈鲸禾不禁惊诧道:“苏晚澄?”
小丫头扬起粉嫩的小脸,笑眯眯地看着沈鲸禾。苏味走到她身边,淡淡道:“叫师叔。”
苏晚澄眨眨眼,看着沈鲸禾又甜甜地叫道:“师叔。”
沈鲸禾嘴上咧开一个大大地微笑,一把将苏晚澄抱了起来,对着苏味道:“师姐,你都给她吃了什么呀?半个月不见就胖成这样了。”
“小孩子显肉,原也没胖多少。”说罢,就转身进了宴会厅。
沈鲸禾抱着苏晚澄,捏了捏她地小脸,笑道:“嗯,不仅胖了,还白了。”
苏晚澄呵呵地冲她笑。
这时,沈崇喊道:“禾丫头,快坐下,准备开席了。”
“哎。”沈鲸禾应声,抱着苏晚澄进了宴会厅。
筵席外灯火高悬,宴席上群英荟萃,热闹祥和的氛围,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