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宋濂笑眯眯地看着高良吟:“良吟兄,昨夜睡得好吗?”
高良吟瞥了他一眼,道:“甚好。”
“这也要多了亏我眼光好,没给你找错人。只不过,我可听闻沈家要与临安府的仲家定亲了。你这样抢人家未婚妻,不好吧?”
“既尚未定亲,便不是未婚夫妻。”
“可人家两家是世交,如今沈老爷子又去了仲家养病,这一来二去,难免旧事重提。而且我又听闻,仲家公子长相颇为英俊,又是个医术高明的天才少年。”
宋濂喋喋不休,却发现高良吟并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却正对上高良吟略带警告意味的眸子。
他不禁拿扇子遮住了嘴,随即笑道:“我这也是给你提个醒,所谓先下手为强......”
“在下的亲事,就不劳宋大人费心了。”高良吟打断他,再次走到了前面。
“哎,良吟,你等等我。”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笃山溪苑。
此时的戏园子大门紧闭,全然没有昨日热闹的景象。
徐宁海拉着孙玉良的胳膊:“玉良兄,你别冲动,我看那宋大人也是个怜香惜玉的,想来不会对你师妹怎么样的。”
“可这已经过了一夜,到如今还没消息传回来,叫我怎么能安心。”孙玉良焦急道。
突然敲门声响起。
二人对视了一眼,徐宁海去开了门。
大门打开一条缝,徐宁海从门缝里看到两位锦衣公子。
再一细看,这不是昨天堂会上的那位宋大人吗。
他慌忙打开门,将人让到屋里,笑道:“呦,这不是宋大人吗?”
孙玉良闻声也赶忙走了过来。
宋濂笑道:“是这样,我这位朋友对您的师妹一见钟情,决意娶她为妻,我们今日前来就是商量一下下聘的事。”
闻声,徐宁海跟孙玉良都愣了。
徐宁海心道:什么呀,昨夜对那姑娘一见钟情的不是这位宋大人吗?这人又是谁?
孙玉良则心道:也不知沈姑娘昨夜都经历了什么。是我对不住她。
宋濂则不管俩人心里的小九九,对徐宁海道:“徐老板,我们有些话想跟孙老板单独聊聊。”
徐宁海连忙应是:“您聊,我去后院看看。”说罢就急忙走了。
三人堂前落座。
高良吟先开口道:“我与鲸禾是旧识,她让我来取章松丘受贿的罪证,以及那封写给丰安郡郡守的信。”
孙玉良虽然吃惊,却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话。
于是踌躇着,半天没有开口。
宋濂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此次来池州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章松丘,这是陛下亲下的旨意,这是我的鱼符。”
宋濂将金鱼袋放在桌上,定定看向孙玉良。
孙玉良即刻跪地叩首道:“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随后他喊来孙玉珠,孙玉珠从怀里拿出了那本账册,二人过目之后,高良吟问:“信呢?”
“信在我师弟陆千处,昨日他传来口信,说信已到手,他现在城外三十里处的山上。”
“如此多谢,还请你们二位早日出城,确保信件安全。”高良吟对孙玉良道。
“那沈姑娘呢?”
“她会与我们一起,不会有危险。”
“如此,孙某就放心了。”
二人离开笃山溪苑,回了章宅。
章松丘在门口迎接:“这一大早二位大人是去了何处?”
宋濂凑到章松丘耳边小声道:“昨日的姑娘,梁兄十分满意,这不今日一早就拉着我去找了那姑娘的师兄,说要娶人家。”
章松丘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笑道:“自古才子多风流,理解理解。”
“我们给那姑娘的师兄留了些银两,明日这姑娘就跟着我们南下了。”
“宋大人明日就要走?”
“皇命在身,不敢多作逗留。”
章松丘虽然一脸惋惜,但心里却乐开了花:“走吧,走吧,赶紧走了,我心里才干净。”
高良吟默默跟在后面,听着二人嘀嘀咕咕,心道宋濂没去皇城司当真是可惜了。
高良吟回到房间的时候,沈鲸禾正在吃早饭。
她穿着他准备的水蓝色海棠纹的褙子,头发也重新梳理过。
看到高良吟回来,招呼他赶紧一起坐下吃饭。
高良吟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笑问:“这几天没吃好?”
“当然没吃好。你都不知道,山上的流民只能吃些野菜野果,戏班子里的伙食也都是些杂粮,稀饭。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昨天是因为没吃饱所以才没打过我吗?”
“我可没这意思,男人在力气上有天生的优势,打不过你很正常。”
“你倒挺想得开。”高良吟笑着将面前的饭菜往她身边推了推。
突然有敲门声传来。
高良吟起身,去开了门,只见一个老仆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满脸堆笑道:
“大人,这是我家大人特地命老奴送来的贺礼,恭贺大人新婚。”
高良吟眉心一跳,赶忙收了礼盒,谢了老仆,将人送走了。
关了门,对上沈鲸禾好奇的目光:“你要成亲啦?”
他不自在地掩面轻咳了两声:“没有,今早我去了笃山溪苑,将账册拿回来了。”
“那你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我已经派人混进了章府,明日我们假装南下,等我们离开再动手取证。临安府的兵已经在淮南府边界集结,一日便可到达。”
沈鲸禾听着他的计划点头道:“计划严谨,行之有效。”
高良吟浅笑着听着她的肯定。
良久,迟疑道:“沈家的事,我很抱歉。”
沈鲸禾有些意外:“这与你有什么干系?”
“我没有提前洞悉董相的动作,致使崔迟对沈家动了手。”
“这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就要连根拔除。我祖父既然选择站在了你们那边,我自然也是。”
沈鲸禾看着他,眼神认真。
“无论是十五年前的四方城,还是如今的沈宅。我想做你的伙伴,而不是在所有人保护下存活的菟丝花。”
高良吟凝视着她,正是这份坚毅,和义无反顾,才让自已难以忘怀,不是吗。
他忽然释怀一笑,缓声道:“好,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