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昌帝满意地点点头,思晴这才放心地退了下去,当日傍晚就被接去了御安宫,一夜未归。
第二日一早,宫女陈氏思晴被封为采女的旨意就传遍了后宫,人也搬到了温淑妃的永福宫后殿西配殿。
后宫的人开始调查这位陈采女的背景,这才知道她原是从墨雅轩发落去桂园的,家里又没什么背景,父亲原是个秀才,早早儿就没了,母亲已经改嫁,如今也只是平民百姓。
再加上陈采女样貌不过中上,没有给人太大的危机感,于是众人的目光反而集中到了叶婧身上。
隔两日之后的请安时,陈采女按例给众人请安,“嫔妾采女陈氏,给各位娘娘请安,见过各位姐姐。”
能来请安的妃嫔最低也是从七品,陈采女在这殿里便是位份最低,甚至算是半奴半主的身份了。
她姿态摆得低,李贵妃也能保持自已一贯的大气中难掩高傲的样子,训诫了几句便叫她起身。
陈采女坐到最靠门口的位置,也不敢坐实了,只能半悬着沾了椅子的边,半垂着头一言不发,全然没有刚承宠的样子。
赵贵嫔在她和叶婧身上来回看了两眼,掩嘴笑了,“本宫瞧着贞贵嫔和陈采女也不说话,贞贵嫔,本宫劝你还是大度些,不能因为陈采女侍奉了皇上就心生不满,对她太过严苛啊!”
叶婧跟看傻子似的看了赵贵嫔一眼,随即恢复了温婉的样子,“赵姐姐误会了,几位姐姐尚未说过话,哪就轮到我了呢?”
赵贵嫔一哽,坚持道,“本宫看你就是对陈采女心生不满,横生醋意罢了!”
叶婧无奈地摇摇头,“赵姐姐主意大,我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刘婕妤忍住笑意,“善解人意”地劝她,“贞贵嫔也别难过,也不止您一人这般,就说咱们姐妹说话,何时能叫赵贵嫔娘娘听进耳朵里呢?”
这下忍不住笑意的人多了几个,和昭仪眼瞧着是在忍笑,连帕子都拿起来了。
也是赵贵嫔这个人太过奇特,能来请安的人没有傻的,除了赵贵嫔会这么直白地说话,还总是自顾自地有自已的一套理由在,旁人谁不是拐弯抹角地互相敲打。
偏她话多却不做恶事,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能惹到皇上面前的事儿,倒也安生地过着主位娘娘的日子。
而且她攻击性太弱,每次被反驳地想不出话来也就偃旗息鼓,没什么下文了。
众人都知道她的性子,几句话也就过去了,却不想莹贵嫔此时接了话过去,“赵姐姐想必是多心了,贞妹妹这般好的性儿,又与陈采女有主仆旧情,必定不会因为什么小事就起龃龉的。”
叶婧在心里暗道,瞧人家,这才是到了主位该有的水平。
她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温婉的神色中却添了两分失落的意味。
“莹贵嫔高看我了,侍奉圣驾并非小事,却也不是我能置喙的,皇上想宠爱谁都不是咱们姐妹可以干涉的,陈采女若是能侍奉皇上高兴,也是她的福气。”
莹贵嫔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婧,她本以为这个陈采女侍寝背后有这个贞贵嫔的意思,或许就是她怀着身孕不方便侍寝,又不想背负纵容宫女爬床的名声,这才找了之前从墨雅轩出去的宫女。
可她方才的试探后,叶婧的反应叫她有些拿不准,这个贞贵嫔真的能成功推出去了一个宫女还不露声色,反而显得有些受伤的样子吗?
找宫女侍寝和抬举拉拢那些投靠过来的小主一样,都是为了替自已争宠,贞贵嫔若是要陈采女为她所用,再做出这般不情愿的样子只怕是会事与愿违了。
莹贵嫔垂下眼帘,此事还需要再看看,她总是有种直觉,贞贵嫔远比她看起来要聪明。
请安中的交谈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后宫众人没再过多地关注陈采女,因为有一阵新的消息传来,前朝开始上书请立皇后了。
李贵妃早早得到了消息,李家传信进来,叫她这些日子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掉链子。
她捧着家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激动又不安。
自从被褫夺封号禁足后,李贵妃收敛锋芒许久,在拿回打理后宫的权力后也是尽量公正处事,慢慢地也有了些许贤德的名声。
她自信能忍住不出差错,毕竟她还想着有朝一日能挽回皇上的心,能重新成为宠冠后宫的荣贵妃。
但是立后一事……
李贵妃的心情不禁焦灼起来,若说立后,有皇子的温淑妃比她更有可能,下头还有一个有皇子的莹贵嫔和有孕的贞贵嫔,皇上哪里会看到她呢……
御安宫里,景昌帝把请求立后的折子都扔到一旁,憋着一口气批阅完了其余的奏折才拿起来一封封重新翻阅。
“李贵妃,温淑妃,莹贵嫔,和昭仪……”
他的怒气倏而爆发,抬手将这些折子都拂到了地上,“他们倒是不偏不倚,谁都想得到!”
十粮赶忙收拢了折子理好,也不敢再往御案上放,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便带人都退了出去。
杜百遇换了一盏热茶给景昌帝,“皇上喝一盏菊花茶消消气,朝政千头万绪,皇上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景昌帝接过茶盏喝了两口,心里的怒气还真散了两分,他冷笑道,“这些人不想着好好为朕分忧,不想着做些正事,天天盯着朕的后宫,朕瞧着他们恨不能指认一个皇后出来,顺便把太子之位也给定下来,朕再过两年就能让位了!”
“哎呦,皇上,大人们哪敢有这样大不敬的想法啊,奴才虽不知朝政,但是皇上天威厚重,就算有一两个糊涂的人,皇上也不必为此动气啊……”
景昌帝虚点了点那摞被扔过的折子,“糊涂的可不止一两个,那些都是要朕立后的,七拐八绕地想把和自家有关系的送上后位,又为了遮掩提一提旁人,欲盖弥彰,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