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这话说得倒是不错,既主动认了断香之事,又直指佛香断裂是宫人保管不力的缘故,叫人不能把这事安到她头上去。
同时,她又提起要给先皇后赔罪,叫人不能拿这事做文章,坏了她的名声。
叶婧嘴角挂上了不易察觉的笑意,荣贵妃倒是有一点儿长进了啊……
那内侍似乎没有想到荣贵妃会说这样的话,微微一愣,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荣贵妃心道果然,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你们没有准备足够的佛香吗?”
后头的另一个内侍忙取了香来,不动声色地挤开他,讨好地将新的佛香呈在荣贵妃面前。
“请娘娘取香。”
这内侍得意地瞧了之前那小内侍一眼,仿佛为自已得了荣贵妃的用处而高兴。
荣贵妃对这些个宫人对她的讨好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她特意瞧了瞧方才那个小内侍,见他神情灰败地低下了头,仿若没能完成自已的目的,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她低头看向这一盒佛香,轻轻拨开表面一层,在下面挑出三支出来,这才再次点燃。
荣贵妃眼下只想着顺利地敬完香,她虽记恨惠敬皇后,可这次的忌礼是景昌帝叫她主要负责筹办的,连皇上都为此领人去了皇家寺庙,她又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候出差错?
她很不诚心地举起点燃的佛香,表面上在为先皇后祈福,心里想的是回去之后如何叫人细查,她倒是好奇,此事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这回荣贵妃手里的佛香还没等她拜完,已经齐齐断裂,散落一地。
整个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荣贵妃也愣住了,随即身上涌起一股寒意。
还没等她想出应对的法子,只听得“轰”的一声后,悬挂在前方的先皇后画像竟燃烧了起来!
小簇的火苗不过一瞬间就席卷了整张画像,这下子众人都慌了起来,先皇后的忌礼上出现了这样不吉利的征兆,还都是在荣贵妃行礼的时候!
众妃嫔们虽不敢说什么,在心里对荣贵妃的揣测却是不会消散的。
温淑妃环视四周,先瞧了瞧这些人的反应,这才要开口,就听得宁德妃捧着肚子说道,“今儿是谁管事,快叫人来灭火!”
温淑妃并不在意被抢了话头,就这般静静地瞧着,不过她掩住了嘴角的笑意,荣贵妃的敌人倒是得用。
临福殿里常年供着香火,自然也备了充足的水,很快就有人提了水来。
只是等火扑灭的时候,先皇后的画像已经烧得只剩些边角,忌礼至此已经被毁了大半,众人面色皆是不好,还有些不甚隐晦的视线飘向荣贵妃。
荣贵妃已经无心去想这些妃嫔在想什么,她怕的是此事传出去会对她的名声产生什么样子的影响。
是谁!是谁要用这样恶毒的法子害她!
荣贵妃心里暗骂,又犹豫着此时是该遣散众人,还是想法子再行一个简单的忌礼。
宁德妃在一旁捂着肚子,微微皱起眉头,她这胎怀得不容易,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哪能跟着她们这样折腾。
不过瞧见荣贵妃遭难,她心中倒是畅快。
之前她险些小产,虽说皇上叫张美人顶了罪,但谁不知道这背后是荣贵妃主使的呢?
宁德妃掩藏住自已的恨意,等自已的孩子降生,她必定是要和荣贵妃算这笔账的!
“德妃妹妹身子可还好?”
宁德妃抬眼一瞧,是温淑妃柔和地在关心她。
她虽说怀着身孕,可是在惠敬皇后的忌礼上也不敢自已主动请退。
“多谢淑妃姐姐关怀,只是些许不适,没什么大碍的。”
温淑妃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很是关切地劝她,“若是有什么不适,还是先回去歇着吧,皇嗣要紧。今儿还不知要忙活多久呢。”
宁德妃看了一眼一旁神思不属的荣贵妃,难得的觉着温淑妃这人说话也算有趣。
她到底还是担心自已肚子里的孩子,留下自已的贴身宫女之后,便退了出去。
叶婧在后头瞧着,荣贵妃实在是无能,不能果断地处理情况,又没有关怀有孕的宁德妃,实在是枉费了这些年在后宫的高位了。
其实此时不管她如何处置,都好过一行人待在这里,守着烧尽的灰烬和不吉利的断香。
她甚至没有制止妃嫔们的议论纷纷。
无能。
温淑妃对荣贵妃开口的时候,心里也给她打上了这个标记,若不是皇上曾经宠爱她,荣贵妃这个脑子怎么配位居从一品贵妃的位置。
“贵妃,不如叫姐妹们回各自宫里去,抄经为惠敬皇后祈福,也是尽咱们一份心意吧?”
荣贵妃顿了顿,还是点了头。
她勉强撑住自已的身份,回身示意众人退下。
走出临福宫的时候,难免有人暗笑出声,荣贵妃今日实在是狼狈得可笑。
连一点儿有脑子的法子都想不出来,连叫她们抄经都是听了温淑妃的建议。
说实话,温淑妃这个提议算不上极好,却算得上是权宜之计,至少比维持现状要好太多。
可温淑妃对于荣贵妃的困境可是只字不提。
她们都走了,荣贵妃又该如何呢?
留下一地狼藉?
还是去景昌帝面前请罪?
叶婧心里已经笑得开怀,景昌帝会怎么办呢,那可是他的原配皇后,他一直“深爱”着的发妻啊……
她回了墨雅轩,叫人拿来上好的熟宣来。
为自已抄经,她自然要挑了好的东西用,今儿烧毁那张画像,一是为了谋划荣贵妃之事,二来……
叶婧研墨的手微微用力,那个男人画的画像,她嫌脏!
桔梗替她摆好纸张,而后轻声回禀,“小主,卫伴官手底下的文子过来传信,东西都处理干净了,叫小主放心。”
叶婧提笔蘸墨,只轻声应了一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