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里,天气渐冷,墨雅轩里早早就添上了炭火,晨晚时候都烧得热热的。
景昌帝一进墨雅轩就笑了,“看来朕的炭火算是有些用处了?”
前儿皇帝过来,瞧着墨雅轩有些冷,就从御安宫的炭火里拨了些到墨雅轩,说是怕冷着叶婧。
其实御前的炭火哪里能缺呢,这就是变相地给她添些份例罢了。
叶婧自然要体念皇帝的心意,甜甜地谢了恩,又亲自将皇帝的斗篷摘下,放到暖笼上烘着。
“皇上快来烤烤火,去去寒气。”
叶婧牵起他的手,二人依偎着坐在暖炉旁,烤得身上心里都热乎乎的。
“敲残兽炭蔟红炉。通身暖,徐拟共倾壶。”
景昌帝舒服的喟叹一声,“这样的时候,合该与卿共饮一杯才是。”
叶婧笑着看向他,“‘相知闲促膝、拥娇雏’,皇上这是要做那纵享天伦之乐的老人家呢?”
“真是促狭!”
景昌帝无奈地捉住了她悄悄作乱的手,“朕难得有这样的安静时候,有婧儿陪着朕,若是真能过上儿孙绕膝、围炉夜话的日子,倒也舒心。”
“皇上……”
叶婧被他话中描述的场景打动,有些动容,目光盈盈地看向皇帝,“若能得此,嫔妾这一生就没有遗憾了……”
景昌帝揽住她,“傻姑娘,你总是这般容易满足,若是嫁了个虚言欺骗你的郎君,岂非误了一生?”
叶婧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她眼泪都险些涌了出来。
她之前不就是信了他的虚言谎话,才落得个那般惨死的下场,他如今还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她低头掩饰住自已的情绪,“嫔妾才不要嫁什么郎君,嫔妾有皇上……”
景昌帝听着她声音中有些许哽咽,小心地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却见她的眼泪落了满脸。
“怎么哭了?”
“嫔妾一想到当初若是不能入宫,就不能和皇上这般相守,便觉得揪心般的痛……”
叶婧在心里苦笑,什么话都是假的,但揪心的痛是真的。
她一边尽力抚平心里的痛苦,一面露出一个可怜的笑,“若非皇上顾念叶家,开恩叫嫔妾入宫侍奉,嫔妾也不能这样陪在皇上身边,嫔妾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会是如何,只是如今若叫嫔妾不再见皇上,嫔妾只怕……”
叶婧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直叫她抽噎到说不出话来。
景昌帝不想一番闲话勾出她这些伤心的想象,赶忙帮她擦去满脸的泪水,心疼地安慰着。
“朕怎么会忍心不见你,朕才要庆幸当初没有错过婧儿。”
叶婧扑到他怀里,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嫔妾好怕不能叫皇上喜欢,皇上那样好,又有那样多的姐妹们在嫔妾前头,要是皇上不喜欢嫔妾,嫔妾又能怎么办呢……”
景昌帝揽住了她,听着怀里的人儿声音都闷了起来,哭得倒是越来越凶。
“嫔妾既担心堕了叶家的脸面,又担心皇上只是顾念叶家才给嫔妾些许宠爱。我知道这样很傻,但是我总是忍不住乱想……”
叶婧哭得急了,连自称都乱了起来,景昌帝只觉得无奈又心软,他倒是知道婧儿一心喜欢着自已,却不想是这般程度。
“好了好了。”景昌帝温柔地抚着她的背,“朕知晓你的心意,朕何尝不是真心待你呢?”
叶婧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鼻尖红红的,带着满脸的泪痕露出一个笑来,“皇上可是真心话?”
景昌帝认真地看着她,“自然,婧儿不许乱想,朕宠爱你只是因为你是婧儿,无关其他。”
她破涕为笑,终于安心地重新投入他怀中。
景昌帝在心里轻叹,罢了,是他想多了,这样的傻姑娘怎么会有偏心娘家的可能,以后他可以放心再给她多些宠爱了。
叶婧听着系统里景昌帝的好感度加了五点,闭上眼睛露出一个浅笑来。
她这些日子和景昌帝相处时便觉着不对,他在言语间提及叶家时对她多了些试探的意味。
叶婧明白,叶家会是她的助力,但是不能叫皇帝觉得自已和叶家有多亲近,最好是自已看重景昌帝多过于看重叶家才行。
这就是景昌帝,希望自已的女人无条件地忠心于他,即使是母家也不能有多少亲近,并且一定要重视他远超过于母家才好。
叶婧掩下心里的讽刺,他的疑心算不得什么稀奇之事,她如今应对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只是这事儿在景昌帝处算是过去了,于叶婧还是尚有疑惑。
景昌帝为何忽然提及叶家?
她最近并未与叶家来往,连信件都是近两月前报平安的那次了,实在是没什么行迹能叫景昌帝起疑心的。
叶婧细细回想着最近日子里和景昌帝的相处,他第一次提及叶家是大约七、八日前来墨雅轩用膳的时候,当时叶婧只作不知,轻描淡写地应付了过去。
之后还有一次召她侍寝,问了她在叶家时和叶祈之间的关系,虽说他问的是儿时趣事,可叶婧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
现在回想起来,果真是帝王之疑,叫人不能不随时紧张应对。
现在景昌帝的疑心已消,那背后挑拨之人会是谁?
叶婧不敢轻易放过此事,在心中记下,回头叫人去查。
能叫皇帝起疑心之人,无论是谁,叶婧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