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途中，沈柚宁琢磨着要聊什么的时候，宋宴时已经开启了视频会议，侃侃而谈。
沈柚宁默默听着，可隔行如隔山，听了老半天也没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问题，索性对着窗外暗沉的城市发呆。
斜前方大楼的滚动横屏上，醒目的红字一遍又一遍重复。
“如果身边人缺乏安全感，那就给她很多很多爱。心理缺陷不可怕，只怕她画地为牢。关注心理健康，欢迎咨询×××”
车子拐了个弯，滚动横屏被另一栋高楼遮挡，沈柚宁还盯着原来的位置出神。
安全感？宋宴时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才和她吵架的吗？害怕她不遵守协议突然离开？还是不喜欢抓不住身边人的感觉？
沈柚宁越想越觉得对，脑子里无意识地浮现昨天宋宴时在沙发上等她的样子，那种无助又不安的眼神。
她一向心思细腻，也习惯察言观色。那天宋宴时看她的眼神错不了。
心里有了定论，沈柚宁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脑袋开始昏沉，她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际，她感觉腰间横着一只手，有点烫，她拍了好几次都拍不掉。随后，她又觉得整个身体背靠着一个大火炉，热得难受。
迷迷糊糊中，沈柚宁伸手往床头柜上摸。
“空调遥控器呢？”她低声呢喃了一句，睁开眼睛往外看。
只一眼，她便认出这不是她的房间，脑子瞬间清醒。
“别动！”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搭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拢。
沈柚宁咽了口水，不敢动：“宋……宋宴时，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
男人不吭声，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放松的意思，翻身之间将她压在身下。
黑暗中亮起了一束灯光，宋宴时把床头灯开了。
暖黄色的灯照亮了房间，男人的一张脸一半露在光里，一半隐于灯下。
灯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
“沈柚宁，”他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我想和你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尽量把自已往里缩，心里有些慌，眼神之中带上了警惕。
宋宴时抿唇，看着身下的女人缩成一团也不愿意和他有半分身体上的接触，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更是带着明显的警惕和疏离。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无措，但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我要你在这一年内必须爱我，假装很爱我都行，就像大学那会儿一样好不好？”
宋宴时搂着她的腰，头发贴着沈柚宁的侧脸，低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沈柚宁心里像是涌起了惊涛骇浪，震惊得一时忘了推开他。
“为什么是我？”理智让她问出这个问题。
颈部一热，宋宴时呼吸变得急促，连带着放在她腰背处的手也在使劲。沈柚宁疼得闷哼一声。
“不为什么，就是突然想要一个女人陪在我身边，刚好你出现了，也最合适。”
他好像笑了，又好像在哭：“沈柚宁，你会答应的对不对。你这么一个恩怨分明，做什么都考虑得那么清楚的人，怎么会拒绝恩人的要求呢？在你心里，把恩情还清早点抽身现在肯定是你最想做的事了吧！”
“只要你答应，想要什么都可以！东郊的房子、店铺还是钱，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只要你能陪着我、爱我，做正常的夫妻。”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渴望，还有试探。
“我要是不答应呢？”沈柚宁找准时机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缩进角落里，她心里很乱。
宋宴时的条件很诱人，但她还是犹豫了。眼前的宋宴时有些陌生，她分不清之前和现在到底哪个是真的他了。
包括刚才的那一番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她就犯糊涂。
宋宴时身上的衬衣皱了，衣领外翻隐约可见小麦色的肌肤。凌乱的头发让他少了温顺，多了张扬。
他的眼角发红，伸手钳制住沈柚宁的下巴，眼神里夹杂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不答应？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拒绝！”他冷笑一声，咬牙道，“再说了，我有很多方法不让你离开，你想试试吗？”
“你……你放开我！”沈柚宁心底发凉，双手使劲推男人的手，下巴被掐过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我记得沈老师四天之后就要手术了吧。”
沈柚宁瞪大了眼，瞬间不再挣扎，连声音都在抖：“你……你想怎么样？”
宋宴时手臂一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果然威胁什么时候都是最有用的，你说是吧？”
沈柚宁慌张地看他，心里的一根弦紧绷着，男人刚才的话脑子里回荡：“只要你继续救我爸爸，我什么都……”
宋宴时闭了闭眼，无力地截下她的话，“我说过做过的事不会反悔，你爸爸的事我不会出尔反尔。至于你……”
他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又松开：“很简单的，你只需要陪陪我，做真正的夫妻就行。”
沈柚宁垂眸不语，她现在心里很乱，昨晚才建立起来的追星信念坍塌成了废墟。
宋宴时看着她双手抱腿缩在角落里的样子，阖了阖眼，再睁眼时，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刘叔，麻烦开一辆车出来停在门口。”说完这句，他点了挂断。
“阿宁，我从来没想威胁你，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考虑，刘叔就在下面，我给你选择的权力。”
“现在，你先出去吧。”
沈柚宁抬头看他，宋宴时背对着她看向窗外。她抿着唇从床上翻身下来，迅速离开房间。
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宋宴时彻底脱了力。他苦笑一声，关了灯沿着床沿蹲下。
房间里很安静，窗户半开着，楼下汽车的引擎声很清晰地传进屋内。
宋宴时抬头盯着窗外满天的星星，嘴里数着“一、二、三、四……”
连他自已都不知道是在数星星，还是在数时间。
过了不知多久，汽车的轰鸣声变大了几分，随后渐行渐远。
宋宴时数数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走了吗？走了吧！
“看吧，阿宁不要你了。”宋宴时自嘲一笑，心里空荡荡的。
他艰难地站起来，可胃部突然的抽痛感袭来，让他不受控地重新蹲下。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宋宴时的额角浸出冷汗，疼得他嘴唇都在颤抖。喉结微动，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呕吐感。
宋宴时跌跌撞撞往洗漱间走，
他中午和晚上都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呕出来的全是一滩苦水。
浑身都很难受，他感觉自已好冷，控制不住地发抖。
之前他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也会发作一两次急性肠胃炎，每次他都能处理得很好。
治胃疼的药常年备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只要他愿意一个电话也能让司机送他去医院。
可是今天，宋宴时什么都不想做，任由如刀绞般的疼痛撕扯他的意识。
他靠墙蹲着，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花洒的开关。冷水沁透了他的衣服，刺激着皮肤里的每根神经。
他突然从痛感中感受到了一阵快意。仰头靠在墙上，他闭上眼。
就这样吧，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