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一天,苏昭和周景年起了个大早,先去墓园给周爷爷敬了酒,然后回来贴了窗花。
今年是爷爷去世的第一年,按照习俗,得贴颜色素雅一些的春联,以此表达对逝者的怀念和敬意。
琳姨选来选去,最后还是用了最简单的白色,说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白色,简单、干净。
周景年从老爷子书房的柜子里翻出来好久没用过的毛笔、砚台和墨条,想了半天,又拿了本字典充当镇纸——他真的认真找了,但是找不着。
苏昭没有磨过墨,她兴致勃勃地提出自已想试一试。
她今天穿了件橙色的唐制汉服,现在在屋里,没穿御寒的厚重大披风。
衣服设计精致,有质感但不笨重,很是贴合身形,显得她娇小可人。
加绒的唐褙子上的一圈白色毛毛衬得她是机灵又可爱,印花褶裙宽宽大大、轻盈飘逸,她一动就散出融融暖意。
说句实话,周景年懂了为什么好兄弟们没有一个能招架住妹妹撒娇了。
这么一个可可爱爱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你看,哪里有人能狠下心来拒绝呢?
他提醒她小心袖子不要沾到墨,弯着腰给她讲怎么磨墨:“……手腕抬起来一点,稍微用点儿力气,用力均匀一些,速度适中,保持匀速,嗯,就这样……”
他慎重其事地铺好对联纸,轻轻提笔,蘸上饱满的墨汁,墨香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周景年思考了一会儿,才慎重地落笔。
他的笔触稳健而有力,潇洒自如,黑色的墨水在白色的纸上凝成字句。
“景……致……春……来……福……满……园……”苏昭已经放下墨锭,背着手站在旁边看他写字,他写一个字,她就念一个字,“昭……光……破……夜……照……康……宁……”
她大概知道了,这对子应该是景年哥哥自已想的。
周景年写完上下联,满意地看着自已的作品,侧头对她笑笑:“再想个横批?”
苏昭盯着桌面,认真想了想,带着些迟疑开口:“岁岁平安?”
这是她对住在这屋子里的人最大的希望。
周景年毫不犹豫地落笔,字迹比上下联还潦草一些,还不忘顺嘴夸她:“我们小昭真聪明,能想到这么好的词。”
苏昭:……
周景年今天好像又陷入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兴奋状态,苏昭知道他可能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也不说什么了。
周景年搬出来人字梯,苏昭在下面扶着,他爬上去把窗帘糊在主楼的大门边上。
下午五点多时,预订的年夜饭就送到了——饭店的人说他们六点就要下班回家了,所以要送得早一些。
两人也不介意,只有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吃饭都一样的。
各式各样的菜被摆开,丰盛极了,菜肴种类繁多,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色香味俱佳。
苏昭坐在桌前捏着筷子,有些无从下手——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还以为周景年买个四五道菜就差不多了呢!
周景年擦干净手在她旁边坐下,给她夹了个大鸡腿放在碗里:“小朋友,快吃啊,想什么呢?”
“景年哥哥,”苏昭脑袋都要宕机了,“这些菜,会不会太多了?”
周景年自已夹了块鱼肉,无所谓地说:“没事儿的,慢慢吃。”
他说的慢慢吃,指的是这几天慢慢吃,但落到苏昭的耳朵里,就成了今天晚上慢慢吃。
她哭笑不得,这一大桌子,根本就吃不完好吧!
周景年已经自顾自地吃起来了,他侧头问她:“难道不好吃吗?”
……确实是好吃的,苏昭吃了几口,不得不承认,专门给有钱人提供订餐服务的饭店的菜和普通饭店的就是不一样。
金黄诱人的烤鱼,鱼皮烤得微微焦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轻轻一拨,鱼肉鲜嫩滑润,入口即化。
红烧肉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经过慢炖,肉质酥烂、,肥而不腻。
鲍鱼汤香气扑鼻,汤汁浓郁香醇。鲍鱼肉质细嫩,咬一口就能感受到汤汁的鲜美。
就连清炒时蔬都新鲜可口,脆脆爽爽。
苏昭最喜欢的是作为餐后甜点的红豆糯米球,外皮软糯,内馅香甜,对于爱吃甜食的她来说,完全没有抵抗力。
周景年见她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地夹菜,小嘴塞得慢慢,自已的食欲都好了不少。
最后两个人都吃得肚子发胀,坐在餐桌前各自玩儿了半小时手机,谁也不想动。
苏昭还是发愁:“景年哥哥,这些菜怎么办?”
虽然他们都吃了不少,但还是剩下一半呢。
周景年站起身,自已扯了保鲜膜盖在盘子上:“放冰箱咯,明天接着吃。”
苏昭再次脑子宕机。
吃完了年夜饭,就该看春晚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努力坚持着,时不时聊聊天,想要保持一下节日的氛围。
但还是失败了——半个小时后,周景年的眉头不知道第几次皱起来。
他开口:“小昭,好看吗?”
苏昭眨眨眼睛,诚实地摇摇头。
周景年拿起遥控,把电视跳转到网络,随便点开了个视频软件,点开动物世界。
两个人都泄了气,懒洋洋地看着电视机里的狮子打架。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南方人苏昭还处在看见雪就兴奋的阶段。
周景年由着她,喊她加好衣服之后,两个人跑到院子里淋雪。
周景年给她拍了不少照片,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在雪夜里很是漂亮。
十一点多时,苏昭觉得实在是撑不住了,缩着脖子说回去吧。
她话音刚落,大门那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周景年,人呢?”
苏昭吓了一跳,那语气冷冰冰的,不像是带着好意上门。
周景年却冷哼一声,转了个身看过去,语气比那人还冷:“哟,您还记得回家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