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日,气温又降了几度,室外的大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苏昭在北方过的第一个冬天,刺骨的冷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她对冬天的概念。
安静的夜晚,做完了一份英语阅读,苏昭打开了很久没打开的小盒子。
里面装着她从曾经的家里带来的东西,为了不一味地沉在过去,她克制着自已不去打开。
但今天,是妈妈离开一年的日子,她决定给自已一个回味过去的时间。
盒子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几张妈妈年轻时的照片,和她在医院里时留下的几张纸条。
妈妈叫杨知玲,平平无奇的名字,过了有些令人唏嘘的一生。
小的时候,妈妈总盼着有个弟弟,她的肚子曾经鼓成圆圆的球,但又在一次到医院去后,一下子瘪下去,那个男人说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没有用。
苏昭知道,妈妈也许算不上多么爱自已,最后选择带自已离开,也只是因为这个女儿没人想要而已。
但一点点爱,对苏昭来说,亦是珍贵之物,她很想念妈妈。
把盒子里的东西反反复复地看了半个小时,苏昭收拾心情,决定结束这段悲伤。
苏昭打开落地窗,把阳台上晾着的校服收进来,免得明天早上太过匆忙。
寒风阵阵,吹得树枝上还顽强不愿落下的叶子哗哗作响。
二楼的露台上还亮着灯,男人穿着大衣躺在椅子上,灰色的烟雾绕在他身边。
周景年直勾勾地盯着楼上缩着脖子的小姑娘,歪了歪头,又吐出一口烟。
他语气里带着些无奈:“一个月抽一次都能被我们小昭抓到啊。”
苏昭没说话,回房间套了件羽绒服,下楼跑到他身边蹲着。
小姑娘杵在这儿,周景年叹了口气,把刚开始抽的烟扔进茶杯里。
苏昭和他相处了快半年,现在已经不怕他了。
她声音清脆:“景年哥哥,抽烟对身体不好。”
顿了顿,她又说:“浪费粮食也不好。”
“我错了,”周景年认错认得干脆,“以后真不抽了,最后一次。”
他转移话题:“你怎么还不睡?明天是周五,圣诞节不放假吧?”
苏昭眨眨眼睛,没有回答,只问:“哥哥,你会想你妈妈吗?”
她听琳姨讲过,周景年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他们都是失去妈妈的孩子。
周景年坐起来,垂着眼睛看了看小姑娘的发顶,知道她想妈妈了。
他实话实说:“还行吧,我妈走了很久了,做梦我都梦不清她的脸了。”
苏昭下巴搁在膝盖上,声音闷闷:“到今天,我妈妈就去世半年了,我有点想她。”
周景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当他陷在这种情绪中时,没人安慰他。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不过,”苏昭仰天看他,嘴角弯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有人说去世的人在梦里看不清楚脸的话,那就是TA看到自已爱的人都过得很好,没有留恋的事情了,可以放心地在天上过自已的日子了。”
是这样吗?
周景年眼底露出几分落寞:“那看来我妈眼神不太好。”
苏昭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里的情绪,他就已经抽离出来,大手按在她脑袋上,语气温柔:“快去睡吧,说不定能梦见妈妈。”
苏昭听话地和他道了句晚安,上楼,洗漱,盖上软乎乎的被子。
周景年看着她房间的灯光熄灭,也不再待着吹冷风,进了房间,慢慢度过难眠的夜晚。
----------------
第二天的早晨,是周景年送苏昭去上学,琳姨说林叔闹肚子,离不开卫生间。
快到学校的时候,周景年叮嘱小姑娘晚上记得把行程同步给他,不是监视,而是要让家人们放心。
苏昭应下来,答应他会好好报备。
开心的派对就在眼前,这一天的教室里装满了躁动,受这气氛的影响,苏昭的课也只听了个七七八八。
班级三十多号人,大家一起包了一辆大巴车前往租下来开派对的别墅。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苏昭想了想,除了把别墅地点发给周景年,又发了一个共享位置过去。
他没有回复,这个时间,也许是还没有下班?
苏昭收起手机,跟着大部队一起进了别墅,挨着莫今坐在沙发上。
沈知礼没有一起来,说是他在这儿大家估计玩儿得不开心,只花钱买了一堆零食让跑腿送过来。
班长带头活跃气氛,打开音响就高歌一曲,带着大家玩儿起来。
苏昭、莫今,还有几个同学围了一圈,打着大富翁。
莫今把盒子拿出来的时候大家嚷嚷着这也太老土,但还是开开心心地开了一局。
苏昭趁着没到自已,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周景年没回复,反倒是佟童给自已发了信息。
她很长时间没有和佟童联系过了,不知道佟童为什么突然找自已。
佟童:[昭昭妹妹,你不和你哥哥一起来玩吗?]
苏昭抿着嘴,原来周景年早上说的“晚上可能有点事儿”是这个意思啊。
苏昭:[我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出来玩了。]
佟童:[哦~这样啊,那祝你玩得开心,圣诞快乐哦~]
佟童:[你哥哥在和他们喝酒呢,可能晚点回家,不用担心。]
她发来一张照片,周景年靠在皮质的沙发上,黑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子挽到了手臂上,手中的杯子装着半杯酒,灯光暧昧。
苏昭抬眼看看自已这边摆着可乐雪碧的桌面,心情莫名低落几分。
他们的世界,真的很不一样呢。
她回了佟童一个表情包,把手机收起来,投入到游戏中去。
从大富翁玩到斗地主,苏昭半输半赢,当成“赌注”的可乐喝了一肚子,跑了好几次厕所。
“哎!一直这样也没意思,来点儿别的?”一个男生突然开口,打断了莫今抬手要喝下一杯可乐的动作。
他从书包里掏出几瓶果酒,喜滋滋地摆在桌子上:“果酒,几度的东西,没问题吧朋友们?”
莫今第一个附和:“看不起谁呢你?谁还没喝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