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懋儿这般过去真的可行吗?若是给季峯讨来麻烦我实在内心难安。”管仲坐在马车上反复确定道。
“老将军,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消息是绝对传不出岭南的,至少这几年可以放心在越丰住下,您多为自已和懋儿考虑考虑,另则大人接您过去是真有事相商。”郭子凡耐心的劝道。
“是啊,爷爷,我们至少先去把身体养好,那老皇帝都死了,找不了麻烦!”
懋儿的语气冲,在他心里是不存一点忠君之念的。忠君?那也得看忠的是什么君!
爷爷戎马一生,管家众人更是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经手战役上百场,人丁凋零,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君王无端的猜忌和忌惮,被判永久流放的下场。
“慎言!”管仲面容严肃。
懋儿不忿的扭过头看向窗外,想到阿爹阿娘临死前的样貌,爷爷如今的状态,眼眶里的泪又打起转来。
“管老将军,懋儿也是心疼您,好了,马上就进越丰,我们那儿虽然条件算不上好,不过吃饱穿暖是能保障的。”郭子凡打着圆场。
“费心了。”管仲感激道,其实他不是迂腐之辈,只是清楚的认知到君王一怒,伏尸千里。他已经带累太多人,实在不愿再让任何人再被牵扯进来。
“老将军您哪里的话,大人听了要生气的!”
是了,季峯同他可是刎颈之交,太客气伤情分,管仲的内心也舒展开来。
越丰县衙,程季峯在堂前不停踱步,子凡一去好几日,算算时间,今日当到越丰了。
“大人!郭主薄回来了!”
听到声音,程季峯喜出望外的朝门口看。
只见郭子凡带着病如枯槁般的管仲,以及瘦削不堪的懋儿走进大厅。
“管大哥!”程季峯噙着泪上前握住管仲的手,不过半年未见,大哥那般健朗的人竟被嗟磨成这样!
郭子凡见状,带着懋儿一同退了出去,让他们好友相见,能放开了聊几句。
一刻钟的功夫,程季峯推开了厅门。
“大人,大夫已经到县衙了。”
“快快有请!”
越丰县唯一的大夫在摸过管仲的脉相后,摇了摇头。
“胡大夫,您看看这张单子!”郭子凡掏出任太医交给他的药方。
胡大夫接过药方,细细品味,半晌后不住点头。
“妙啊!此方甚好,药效虽猛却能瞬解燃眉之急,稳住他的心脉,保性命无虞,我不如他多矣。”
程季峯喜上眉梢“胡大夫,您那可能抓齐药?”
胡大夫摸着山羊胡,笑道“你们运气不错,苍术在岭南是稀罕物,我恰巧于前日收了一点品相极好的苍术,药效定然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
在场的人俱松了口气,老将军有救了。
胡大夫又为管仲和懋儿开了两个调养方子,人才离开。
将管仲和懋儿安顿好后,程季峯带着郭子凡入内间议事。
郭子凡当即跪下“大人请恕我自作主张之罪!”
程季峯欣慰的扶起他“子凡不必自责,我知当时情况紧急,将在外,军令尚且不受,那童礼狡诈恶徒,你何错之有?我还得感激你当机立断让管大哥和懋儿永久脱离流放林。”
“大人……”郭子凡还欲再说。
“子凡,其实这些日子我已经想明白了,岭南现今就是大祁的弃子,国将飘摇,我那些虚无缥缈的心思没有存在的必要,过好当下才是真啊!”
“大人您能想通就好!”郭子凡激动道,他总担心大人还一心想着匡扶社稷,置自身于不顾。
“我们就在岭南为一方百姓好好谋福祉吧,我瞧着,有纪二姑娘,岭南来日景象定大不相同呢。”
“是!”
吴府,纪疏云正同盼儿一起在厨房折腾新家具“铁锅”。
“小云,这锅当真做饭好吃?”盼儿瞅着这黑不溜秋的大家伙,真怕炒出来的东西同样乌黑。
“你就信我吧,我啥时候骗过你?”纪疏云想吃炒菜的心在看见铁锅时到达了巅峰。
“行吧。”盼儿摸着锅底,这底子薄成这样,不会比陶锅还容易裂吧。
然而正式进入实践后,盼儿简直不可置信,那火都旺得半人高了,锅子连嗡嗡声响都没发出一点,菜入锅翻炒几瞬就能盛出,炒出来的菜还喷香,比陶锅和釜实用多了。
“快尝尝铁锅炒的花蛤!”纪疏云放下铲子,把花蛤端到盼儿面前。
盼儿挟了一块,吸溜一口吃掉肉,顺滑香浓的肉汁爆开,入味极了,比陶锅做出来的好上几倍。
“好吃!”盼儿现在满心满眼都只看得到铁锅了,这可真是个大宝贝!
“那是,论炒菜,还得是铁锅,放心用,抗造得很!坏了,咱再买!”纪疏云慷慨的拍了拍灶台,她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人,批点铁做锅不是问题!
盼儿捂着嘴笑“小云,你现在真是愈发豪气了。”
“豪气点不好吗?”纪疏云俏皮的吐吐舌头。
“当然好,我就觉得你该这样,因为你什么都能做好,比男子厉害多了!在清荷苑委屈你了。”
“也就你天天夸我都夸不腻了。”纪疏云刮了刮盼儿的鼻头,而后鬼精灵一样的从身后变出一支银簪子来,插在盼儿的发髻上。
“这是?”盼儿欣喜的拿下发簪,瞧了又瞧。
“我跟大力费了好大劲才做出来的,这岭南连个首饰铺子都没有,还得自已做,怎么样?喜欢吗?花样子是我画的呢!”
盼儿抚过银簪上憨态可掬的狸奴,一个劲的点头,而后又嗔怪道“干嘛费这些银子,母亲给了我许多簪子呢。”
“母亲给的是母亲给的,我给的是我给的,那不一样。”
“我最喜欢这支。”盼儿珍惜的将簪子重新插进发髻中,甜甜的笑道。
“嗯!”纪疏云同盼儿勾了勾手,两人又一道欢喜的吃起花蛤来。
当晚,吴家人都吃上了铁锅炒菜,纷纷赞不绝口,吴永兴更是直呼以前的年岁是白活了,竟不知食物还能有此滋味,炒出来的菜嫩且滋味十足。
纪疏云想着,等年节时,东北铁锅炖也可以安排上了,唉,又是想辣椒的一天,要是有辣椒,冬日里头涮火锅那才叫畅快呢。
管仲在越丰县衙养了几日,身子缓了过来,虽仍然气血亏空,性命却是再不必忧虑。
程季峯看情形便将纪疏云要找武师傅的事告知了他。
“不成,我现在这样子,如何还能再教人习剑。”管仲摇头,他不过一介风烛残年的老人,与过去的大将军再无关系了。
“你如何不能?在大祁,以前哪个武将是你的敌手,若不是公孙明使下作手段,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大祁战神!”说道这里,程季峯又心气不顺起来。
“不过虚名罢了,季峯不用为我介怀,只要守住国门,护住百姓便好。”管仲笑道。
“行,那不论名声,光提剑术,你年轻时一剑挑遍祁阳十大剑术高手,一战成名,你认不认?”
“认。”
“那便成了,光这一点,你便完全可胜任那姑娘的武师傅!”
“姑娘?”这下轮到管仲惊愕了。
“没错。”
“于岭南民生大有助力的骄子是她?”
程季峯与有荣焉的昂首“是,当真是天纵英才,管大哥切不可因她是女子便看轻,她之智慧胜你我年轻时多矣。”
管仲嘴巴张了张,属实没想过一位女子竟然主动提出习武。
“不防这样,我带她来同你见上一面,再谈收徒之事?”程季峯顺时提道。
管仲起了好奇心思,点了头,能被季峯夸到天上去的姑娘是何模样,他也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