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三天的火车,我也几乎滴食未进。怎么来到新地方的,我都很恍惚,我一直跟着他们,怕他们把我甩在后面,就在车上,就好久好久,就突然就到了,是那么的恍惚。
到的时候正值下午多,我也不知道几点。远远的我就看到了一个好熟悉的人影朝我们快步走来。在视线以内,他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多么温和慈祥。隐约觉得他一直盯着我。
我终于一下子反应过来了,那是我和蔼的爸爸。
“大哥,你女儿平安到了,我们就要走了。”
爸爸握着他们的手,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谢谢你们了,辛苦了,快进屋去吃饭,不急着走。”
爸爸一直邀请他们进屋吃饭,都被婉拒了,他们急着要去另外一个城市。
简单叮嘱之后,他们就上车又走了。
爸爸蹲下身,握着我的手,笑容更为灿烂热烈,他的眼中升腾起一层水雾,他慈祥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我。“我的小囡儿,还认识爸爸吗?怎么看起来又黑又瘦?你饿不饿?我的囡儿,爸爸来接你了。”说着说着,爸爸抱起我,喜极而泣。边逗着我边抱着我往“家里”走。
其实在我看来,这是另一处的“云深不知处。”
我感觉是第一次见到爸爸,我还记得他,但是我总感觉怯生生的,感觉陌生。就像走了很久的人突然回来我没有感觉了。
我习惯了他们不在我身边了,好难亲近起来。我也就是羞涩的笑笑,没有说话。不管爸爸说什么,我都只是给给表情点头摇头。我依旧看着爸爸的眼中有层水雾,他的眼睛不舒服吗?但我不敢也不好意思问。就任由他抱着走吧。
他们不在,我特别难受的时候会想念,他们带着弟弟都走了,只我一个人了。我对时间没有概念,我只知道他们不在了很长时间,走的时间里,我甚至再也没有听过他们的声音。
我在原来的云深不知处时,家离奶奶家有二十分钟的路程。那时候我下午放学回到家,又被汪贵打的痛哭流涕。我心里憋着委屈回家,也不会和爸爸妈妈说,妈妈可能还会打我,我的鞋子从坡上硌下去硌坏了,脚也崴了。
可是那次回去以后,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了。空荡荡的,我以为他们会回来,我在家里等了两天,昏睡了两天,学也没上,也没人来打我了。
后来是奶奶来到我家,牵着我让我去她们家,以后跟着她们。说我的爸爸妈妈带着弟弟去很远的地方,去城里打工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也自已偷偷哭了好多天,每天都要回家一次,期待回去他们就会回来。春去秋来,我一直没能等到。
爸爸抱着我到家了,这里焕然一新,两个弟弟看起来干干净净白白的,穿着也很漂亮。妈妈看起来也白了,只是很瘦。我见到ta们第一反应就是觉得ta们很白,很干净,我看着ta们,会扭捏会不好意思。
爸爸接我了,我又见到爸爸妈妈了。吃饭途中,爸妈一直给我夹菜,妈妈态度似乎温和,和我以前见到的不一样了。
弟弟似乎也认生,ta们好像也不认识我。他们问爸爸妈妈我是谁……
夜晚将睡觉的时候,听见二弟和小弟嘀咕说我看上去好丑,又黑,穿的衣服又旧又破的……他们笑我像个乡巴佬,虾也不会吃……
我感觉抬不起头。
字字句句,杀人诛心。为什么ta们一家四口走的时候,丢下我一个?
可能因为我是女孩子吧……因为那时候也听奶奶说,我是个女娃儿,以后都没有家的,要自已去找。我不太懂,但我以为那是对的,可是让我心痛。
其实我也觉得,妈妈更喜欢弟弟,永远向着弟弟。她会否定我的一切就像否定我的存在。每次她打我骂我都因为爸爸在我有安全感,可一旦爸爸不在,我和她呼吸同一个空间的空气我都会胆战心惊。
有一股气,卡在身体里,让我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压抑。
捂在被子里,我哭到颤抖,无声哭泣的感觉是那样的……那样的委屈痛苦。
我又想爷爷奶奶,想牛吉。没了我,她和谁玩?牛吉也会捂在被子里哭的。
这里终究不是我待的地方,除了爸爸,没有人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