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
陆茗然在听到那串精确到秒的数字后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里有震惊也有…感动。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受,仿佛心中那些陈旧的种子被人轻易唤醒。
然而,在宋郁雪看不见的一个小角落。
俨然摆放着一本崭新的记录本。
上面被人用黑色签字笔不知描绘了多少次。
那也是一串数字。
【138.10.10.10】这是昨天的。
再下面一排,陆茗然画了一个不太饱满的小爱心,旁边那个数字是137。
某人也在偷偷记,不过除了天数外,剩下的在记的时候几乎都是10时10分10秒。
像是刻意在那一刻记录。
不知有何寓意。
陆茗然想和她再次见面,又怕和她见面。
怕自已控制不住,喜欢上她。
或许真的到了那天,陆茗然怕是也只敢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只偷偷瞧一眼。
她有…精神病,是一个需要以痛治痛的疯子。
“对不起。”
那边突然传来一句道歉。
陆茗然顺着那抹低落的声音望去,屏幕里的宋郁雪半低着眸,看不清神色,陆茗然只感觉她有些不开心。
事实正如陆茗然想的那样,宋郁雪是在怪自已,如果不是那个吊坠一晃而过的镜头。
自已没有说出那个约定,没有记起来。没有找到藏在更深处的记忆…
宋郁雪突然感觉一阵后怕,代价啊,她好像真的偿还不完了…
“为什么?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女人开口,狐狸眼跟着那三个字黯淡下去,她不喜欢看她这样。
心口闷闷的。
寂静的房间内好像更加安静了,连窗外的星星也通通躲进云里,不敢说话。
宋郁雪似是自嘲般一笑,没去回答女人的疑问:“我的记忆力不太好,总是忘东西。”
五年本硕博连读、繁厚的律法文献一本又一本熟读于心、斯勒奇所有学生都敬佩的人说自已记忆力不太好。
换作他人,定会疑惑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但陆茗然不这样觉得。
她话里有话,但自已毕竟不是上帝视角,更不知道那更深层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即使脸上带笑,情绪却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两人还没熟悉到知已知彼的程度,可偏偏陆茗然就只愿意听她诉说。
人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想要却害怕得到,想爱却不敢爱。
“我该怎么办呢?”那人又自顾自说了一句,声音却更小了。
纠结与犹豫在脑海徘徊,垂落的右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最后像是认命般又松开。
陆茗然:“……”
长久的沉默。
那句几乎是在宋郁雪说出这句话后便成型的答复终究还是被人咽进了肚子里。
“早点睡。”
陆茗然唇角动了动,神色难辨。
宋郁雪看着她,透过这一方小小的屏幕。目光如雨刷般一点点描摹女人的面庞。
那张清冷的脸上好像只为一人流露,连秋波都比不过她的温柔。
陆茗然亦是,眸子里映着一个人,可内心的挣扎却一次次将她推开。
……
这晚,两人很默契谁都没挂断电话,就这么一直开着视频。
夜渐深。
宋郁雪看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细长绵密的呼吸打在被子上。
在寂静的夜里,望向她的目光更加大胆。
临近夜的终点,一声叹息轻轻发出。
“然然啊…真傻。”
紧接着又是一句接着一句的碎碎念,声音依旧很小,甚至可以说很细。
就连宋郁雪脑海里的那抹机械音也被瞒了过去。
今晚,陆茗然的房间难得开了一宿的灯。
手机视频始终接通着,上面各自印着两人的脸。
可…宋郁雪不知道的是,陆茗然向来是不喜晚上有刺眼的光线的,这样会使她难以入眠。
于是乎,一人安静假寐一人碎念。
直到最细的那抹声音也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有人睁开眼。
那张清冷的脸上始终皱着眉,连睡着了也是。
陆茗然轻轻侧身,那两抹犹豫的视线终于不再躲闪,就这么毫不避讳落在宋郁雪安静的睡颜上。
如果宋郁雪此时睁眼,便会看到陆茗然脸上不自觉流露的爱意,那些她快藏不住的爱意。
[为什么要一直等我呢,真傻,然然你真傻。]
陆茗然眸子渐深,今晚,这是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她唤自已…然然,这是除了秦瑾外第一次有人这般叫她。
……
浩瀚的深空中,一抹亮光奔涌而出。
时间在过去进行更改,是人亦是物,无从得知。那些陈旧破碎的回忆将再次修复,有喜亦有悲。
人间本就不公,过去不会过去,未来也并非注定。
【为何人们却还是时常歌颂苦难,赠其内涵,悲伤的种子不该被浇灌。】
那抹声音从很远传来,满是不认同。
仿佛只是刹那间,窗外闪过一颗来自67年后的流星。
是上一世,宋郁雪没等到的那颗。
回忆重新检索,时间再次更迭。
【据报道,今晚xx时分,K市上空于xx时分出现百年难遇奇观,此星名“堕”,气象局报道,其星于今夜出现概率为93℅。】
那晚,很遗憾。
是剩下的百分之七。
宋郁雪没等到,不过还好,陆茗然给她准备了烟花盛宴。
比流星更美。
巨大的眩晕感奔涌而来,不知怎么的陆茗然突感不适,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被强行植入脑海之中。
呼吸开始急促,陆茗然紧紧捂着胸口,视频还在开着。
偏头,那人还在熟睡。
陆茗然右手颤抖抬起,落了几次空,终于挂断了那个红色按钮。
胸腔剧烈起伏,心如刀割,大把大把的新鲜空气吸入肺腑之中。
脑海之中突然又响起一阵陌生的音色,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洞而又久远…
【匹配成功。】
【你好鸭,初次见面,我叫——“堕”】
声音戛然而止,神经上的麻木也随着这句话一点点消失,陆茗然环视一周。
眼神冷漠不带一丝温度,房间里除了自已没有一个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