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在三更就赶回小院。
天还没有微亮,凌府后院一盏提灯在向府邸门口移动。
凌风屋内一片黑暗,他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在听到院里的动静时,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信鸽从窗口放飞,信鸽挥舞着翅膀向小院飞去,随后他打开门,向院中之人走去。
紫溪怀里抱着孩子,身体虚弱的她走路有些慢,待她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黑色靴子时,她停下脚步,颔首:“二公子安。”
“二公子安。”扶之跟着行礼。
凌风心中像是被石头堵住般喘不过气,紫溪只拿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小的连一件斗篷都装不下,他看向紫溪怀中的孩子:“我可以抱抱他么?”
“当然可以。”紫溪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凌风怀中。
看着熟睡的孩子,凌风只觉得凌家愧对眼前的母子,他温柔的摇晃着怀中的襁褓,伸出一根手指抚摸着孩子的脸庞。“可有给他取名字?”
紫溪眼眶一红:“还未来得及,如果二公子不嫌弃,可以给孩子取个名字。”
大哥居然连名字都没有取。凌风眼中一冷,转瞬又恢复温柔,“就叫凌许吧,愿世间的所有美好都能许给他。”凌风将孩子送回紫溪怀中。
紫溪哽咽道:“谢二公子,紫溪在此拜别。”
看着凌府的大门打开又关上,凌风知道,她和大哥缘分真的尽了。
一主一仆走上大街,寒风吹来,紫溪赶紧将凌许抱紧,扶之扶着紫溪的胳膊:“小姐,我们先去找个住的地方吧,天寒地冻,扶之怕您和公子的身体吃不消,您才刚生产完,大公子,不,凌昭怎么这么狠心····把你们母子赶出府呢!”扶之愤愤不平,替紫溪感到不公。
“他甚至都不愿意让小姐坐完月子再离开!”
“好了扶之。”紫溪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世间多有不公,抱怨解决不了问题的。谢谢你还愿意跟着我。”
扶之一把鼻涕一把泪:“都什么时候了,小姐你还谢我,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一辈子都跟着你。”
“吱”
街旁的一家客栈开了门,睡眼惺忪的小二被街上的身影吓了一跳,他小声嘀咕。“这起的比我还早啊,冷不丁的我还以为是孤魂野鬼呢。”
扶之同样看到客栈开了门,她喜道:“小姐,我们先进去避避风吧,等日头出来了再找地方。”
还没等紫溪回答,店小二抢先说:“我们客栈只供吃住,不供避风。”
紫溪脸上浮现尴尬之色,扶之怒道:“你!”正准备跟小二讲道理时,紫溪拉住了扶之冲她摇摇头,扶之狠狠地剜了一眼店小二。
这时,紫溪二人前方迎面走来争吵的两个人。
高个子男:“哎,我都告诉你了,房子便宜点租便宜点租,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寒冬腊月的,谁还想租这郊外的房子?”
矮个子男:“你冲我凶什么!我还不是为了多赚点钱给你找老婆,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跟你一样大的人都抱孙子了,你到现在连个女人都还没有,羞死仙人!”
高个子男:“你脑子是不是有水?我今年才19,哪个19的人现在就抱孙子了,来你告诉我,我去看看他脑袋上的帽子是不是绿的发光发亮!”
矮个子男:“你现在跟我说这么有什么用,你先帮办法把房子租出去吧,能赚一点是一点。你说便宜点租,那干脆五两银子租出去得了。”
这两个人的对话被紫溪和扶之听得一清二楚。
扶之激动不已:“小姐小姐!天无绝人之路啊,五两银子的房子!”
紫溪也是有些心动,但是太便宜了,她心里有点担心,怕有什么圈套。
就在两个男子和她们主仆擦肩而过时,扶之开口道:“请问,真的是五两银子就可以租到你们的房子吗?”
矮个子男看了她俩一眼,又看了看紫溪怀中的孩子,和高个子对视一眼,然后对扶之说:“啊,对,不过不在京城中心地段,在郊边,有点远,正因为太偏了我们才以低价出租。”
紫溪发现了他们的眼神,所以有些抗拒,为了安全,她不想租。
矮个子男暗中掐了一下高个子男大腿,并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赶紧想办法说服紫溪。
就在紫溪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有个小摊贩跑了过来。“诶诶,她不租我租,我不嫌远,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便宜的租金,我现在就有时间,你们带我去看看房子。”
扶之一下皱起眉头,急声道:“别插队,排队,我们先问的,你抢什么。”
小摊贩也冷起脸:“嘿,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怎么说话呢,你没看你主人一副不租的模样么,你一个下人在这里跳脚干什么?”
听到扶之被当街羞辱,紫溪当即开口:“这房子,我们租了!”
扶之跟打了胜仗一样朝小贩做了个鬼脸。
见紫溪要租,墨琳和北义的手在背后暗暗击起掌。
墨琳以有小宝宝的理由,叫了个马车,让主仆三人坐马车前去,他们两人在后面跟着。
“小姐,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大方,五两租金的房子还给我们叫这么好的马车。”扶之坐在马车里不可置信地说。
紫溪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既来之,则安之。”
许久,马车在郊外的一间民房门前停住。
门看着陈旧,但很干净。
北义推开门。
院中的雪已被清理,院中的几棵柿子树光秃秃的,三间房屋呈东、南、北落座。
扶之兴奋地打开每间房屋,屋里也被打扫的很干净,床上的被子都是新的,屋里该有的东西都有。厨房的厨具也是一应俱全。
紫溪不可思议,这院子···好像就是完全为了迎接新主人而准备的。
这时,墨琳不知从哪拿出纸笔,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签字画押,你们现在就可以住。”
不知为什么,紫溪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她不做犹豫,拿起笔签字,然后画押。
院中几人的行为,被藏身远处的凌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