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怕“旺”了一声。
乘月手肘直接戳了一下和栖川,瞪他:“你乱说什么。”
和栖川做出举手投降的模样,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好好好好。“
她扯过他手里的袋子,给雪人装饰眼睛和鼻子。
和栖川蹲在雪地上,边撸狗子边静静看她。
冷空气吹来,把她的头发吹乱。
手机响起,他低头扫一眼备注,显示和老头子。
他直接摁断。
电话却不放过,依旧响。
和栖川接起来,走远几步,声音冷怠:“您要是太闲就找点事儿做,别老拎着我不放。”
和老爷子冷哼一声,开门见山:“你在哪儿?干什么?”
和栖川遥遥看着正跟黑怕玩闹的姑娘,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烟盒,神色不辨:
“您是不是管的有点多?近期的任务我已经完成,没记错的话,您是放了我一个星期的假。”
精明如和老爷子:“在家?我是放了你的假,但你也不能懈怠,企业管理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刚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下学期不去德森维,按照你的学习能力,直接送你出国留学没任何问题。”
烟混着寒气涌入肺部,他单薄的身影立在漫无边际的雪中,眼尾下压,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想,您怎么不送和原裕出国读硕博?”
和老爷子叹口气:“阿川,你明白,在爷爷心里,你哥的能力远不及你,你听爷爷一句话,越早出国对你越有利,到时候等你学成归来,能独挡一面,也不用忌讳再公布你的身份,你沈阿姨自然不会再计较你的母亲,这圈子,你才能被认可。”
和栖川没说话,只是觉得烟过肺,辛辣得很,呼出的热气都抵不上雪天零下的温度。
和老爷子似有所觉:“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那丫头不愿意出国。”
和栖川视线黏在十米开外的女生身上,灰黑调的瞳孔被烟雾模糊了晦涩,嗤笑:“您想象力可真强。”
和老爷子不得不警醒他:“再过半年,她就会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嫂子,哥嫂不可夺,你摆正好自已的位置,不该想的不要想,乖乖听我的,开春就送你出国。”
再不给他一句开口说话的机会,电话直接单方面挂断。
听着电流裹挟的嘟嘟声,和栖川把烟尾重重摁在雪地里。
劲瘦的高大身形蹲着,冷峻的眉眼比极地的冰川还要凉寒。
彼时,乘月朝他望过来。
苍净的天下起了小小的雪粒,她在纷飞的羽毛中,看到一个她不曾见到过的和栖川。
桀骜的翅膀垂落下来,放诞不羁好似从他身上隐去,她只能捕捉到一点绝望的孤寂感。
她的笑蓦然收起来,心脏下意识的抽疼一会儿,她抬起步子,朝他跑过去。
和栖川看着她散开的围巾,飞舞的发丝,灵动的脸庞,品出一丝丝烟蒂延迟的苦味。
他张开了手。
乘月扑进他怀里,轻轻搂着他的脖子,一点点清苦的烟味漫上鼻腔,她说:“和栖川,我们的雪人堆好了,你看像不像你?”
她指着雪人的方向。
和栖川扯唇笑了一下,酒窝里的温柔缓和了骨相的锋锐冷感,语调依旧不那么正经:“哪像我,你是不是太喜欢我,看什么都像我。”
乘月想说什么据理力争,就感觉到脖子里涌进一小个雪球。
她冻得一哆嗦,立马松开他,往后退好几步,瞳孔放大,喊他名字,像那种明明被欺负了,也无可奈何只能大叫的小女生:“和栖川!”
和栖川的笑压不住了,带着烟后的沙哑,与漫天的雪融在一起。
乘月也从地上捡起一块雪,把它攥成雪球扔向他。
一时间,这块无人打扰的雪地里,只有两个年轻人和一条黑狗,顶着风雪肆意玩闹。
漂亮的女生,英俊的男生,丑帅的狗子,歪歪扭扭的雪人,和白茫茫一片,组成了鲜活的罗曼蒂克。
无论多少年以后,乘月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那个蹲在雪地里萧瑟的男生,那个把她的手塞进怀里捂热的男生,那个又把雪球塞进她脖子里的男生。
天渐渐暗淡下来,光亮越来越微弱,空气越来越凉寒。
啪的一声。
和栖川倒在了雪地里。
正弯腰喘气的乘月吓了一大跳,她立马扔掉手里刚团好的雪球,往他那边跑。
他闭着眼。
乘月有种幻视滑雪那天的意外,慌慌张张蹲下来摇他手臂,“和栖川,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她没防备,一股反向扣住她的力道,猝不及防把她拉到他怀里。
天旋地转间,她被压在了冰凉的雪地里。
厚厚的羽绒服陷进雪里。
她却有些热。
乘月怔然地望着撑在她上方的人。
“你……”
和栖川眉眼有着轻狂的帅意,他咽了咽喉咙问她:“乘月,离和原裕远点吧,跟我在一起,我帮你处理后果。”
空气静悄悄的,寂静得可怕。
一直在逃避的她,还是要直面这个问题。
她发不出声音。
和栖川给出委婉的路:“至少在你订婚前,我们可以在一起,在此之前,我会想法设法毁掉你跟他的联姻婚约,让你妈不会怪你。”
乘月已经不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了,他一个人怎么应付那群在钱权里汲汲营营半辈子的人?
那他得多辛苦?
她对上和栖川蕴藏浓烈情绪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半个字。
心脏又开始抽疼。
如果她能再早一点遇见他,她可能会为他反抗洪静。
和栖川依旧紧盯她,沉默的炙热。
她在这种热度里,烧得头晕脑胀。
走一步是一步,大不了她跟他一起面对?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为自已争过一样东西,从来都是活在洪静的指挥下。
她也想为自已活一次,因为她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可能。
雪簌簌落在她的发梢,落在她的眼睫,和栖川轻轻帮她抚去,静静地等她。
乘月伸手拉下他的衣领,仰头主动凑上去,吻上他的唇,眼角有透明的水珠滴下来。
和栖川在她白茶的气息里,听见她说:“好,我答应你。”
下一秒,和栖川反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冷热交替的吻。
黑怕远远矗立着,漆黑的眼珠里除了白色,还有两道紧紧依偎在一起影子,它悠悠摇了摇尾巴,嘴角弯成括弧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