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爷子一句话,所有人都看向和栖川,审视打量的目光像要扒了他的衣服,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要知道,和老爷子很少这么喊人,除了亲孙子亲孙女。
和原佳有些坐不住了,但她纯纯以为自个儿爷爷要找人麻烦。
沈嫣略微严厉地拉住她,脸色覆着一层冰霜。
“妈妈……”和原佳揪着小脸。
“你敢站起来试试?”
她没见过沈嫣这么难看的表情,还是坐了下来,着急地看着爷爷跟栖川。
和成东也放下酒杯,神色不解地看着他爸,这个环节怎么不在预料之中?不会是要……
他下意识看向沈嫣,沈嫣也在看他。
和成东忽然心虚地错开了眼神,妻子的目光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晦涩。
他觉得如果是那件事,这不是公开的好时机,他清清嗓子,想制止和老爷子。
谁料和老爷子甩开他的手,丢出一句直接让宴会厅炸开锅的话:
“我人老了,心里总是不大安稳,前阵子就去佛寺求了个签,大师说,我家子嗣单薄,我想要命数硬,就得做一件大好事,最好能认养资助个年轻人有才的人,我瞧这个栖川同学倒是很有眼缘,就想也趁着大家都在,认他做个干孙子,资助他成才。”
这一段不疾不徐,却重重敲击在人的心上。
真是天上掉馅饼,这哪来的大好事?
和成东都没想到。
沈嫣错愕又困惑。
和原裕猛地看向正坐没坐相的和栖川,而后者只是轻微地撩了一下眼皮。
乘月攥紧了手里的刀叉。
只有和原佳“哇塞”一声,瞬间眉开眼笑,那这是不是代表她可以随时都能见到他,也更亲近了?
临近宴会结束,和老爷子也没管一众人什么表情,径直让老管家扶着自已率先走了出去,顺带喊上正有些烦躁的和栖川。
“臭小子,你不是要走?我捎你一程。”
和栖川瞥望一眼周围人赏猴似的模样,捞起自已的外套,懒怠地半掀眼皮,杵着一双长腿不紧不慢地跟上。
他连一句道谢都没有,跟在和老爷子后面的行为,像做了成千上万遍那样自然平静。
宴会厅目送着两人,气氛有些过于诡异。
和成东只好咳嗽一声,恢复平淡的神色,发表了一顿结束感谢词,遣散众人,再吩咐佣人处理事后,然后温文尔雅地问沈嫣,“小嫣,走吗?我今晚没应酬。”
沈嫣还处于想不通的余味中,有些愣神。
倒是乘月轻推了一把她的胳膊,提醒她:“阿姨,叔叔喊你一起回家。”
和原佳应和:“是呀是呀妈妈,我想跟你和爸爸一起。”
沈嫣还没说什么,和原佳就凑到和成东面前,仰头兴奋地问:“爸爸,栖川哥哥会到我们家住吗?”
乘月撩裙摆的指尖一顿。
和成东面对女儿滴溜溜转圈的眼睛,又看一眼暗含警告的老婆,捏了捏山根,微微叹气,决定把这皮球踢给自已的爹:“爸爸哪儿知道,你回家问你爷爷去。”
雪夜的苍穹,透着一股子宁静的洁净,有几颗孤零零的星星挂在天边,车窗外的霓虹也淡了些颜色。
乘月坐在和原裕的车上,有些心不在焉。
和原裕的手机嗡嗡嗡震动。
不知道是Coral还是乘可卿。
他的手机就在中控台里,屏幕朝上,她瞟过去。
和原裕似乎余光瞧见了,他声音温和,“你帮我看看是谁。”
她拿过手机,来电是沈嫣。
和原裕让她径直接。
她开了免提。
“原裕,爷爷喊你今晚回老宅,有事说。”
电话右手举着,她看和原裕,他却直视前方路况,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乘月垂眼扣裙子上的点缀,只好帮他答:“知道了,阿姨。”
沈嫣没想到是她,有些欣喜,“月月?你还没回家呢,那你直接跟风原裕一起回来,在我家玩会儿,再回去。”
和原裕这会儿倒是笑了一下。
和家老宅的灯亮堂堂的照着,庭园内都蒙着一层熏黄的金边。
乘月跟着和原裕走了进去。
入目是一个高瘦懒散的身影,似是百无聊赖很不情愿地被揪着坐在棋盘对面。
“不是,您会下棋吗,哪有您这么下的,我看您出去下雪得了。”
和栖川一根手指杵着个脑袋,眼皮勉强撩着,一副困顿得不行的样子。
和老爷子哼出一声,很不满,“我怎么了,让你陪下个棋都这么难,急着走干嘛,回家捂冷被窝?”
和原佳罕见地乖巧坐在和栖川身边,“爷爷你要输了!”
这一副子孙调侃的和谐画面,映入和原裕眼里,有一种针刺感。
“原裕回来了,你瞧瞧,你爷爷硬是把新认的孙子拉着不放人走,估计是无聊坏了,赶紧陪陪你爷爷,让他放过阿川。”
沈嫣端着一盘水果和几杯茶过来,眉眼平淡温和,把东西旁边的小茶几上,给和原裕一个眼神。
和原裕心领神会,风度翩翩地走到老人旁边,要从和栖川手里接过棋子,“我来吧,这么晚,你先回去吧。”
和栖川哪里不知道这是母子两人在赶人呢,但他巴不得,他压根就懒得应付这些人弯弯绕绕的肠子。
也没把棋子递给他,和栖川直接放下要起身,“那我先走一步。”
和原佳要闹了,拦住他,对着和原裕瞪眼睛,“哥你干嘛,栖川一盘棋还没下完,你平时不是不爱下嘛,今个儿怎么上杆子凑。”
这话一出来,沈嫣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场面忽然有些尴尬。
乘月觉得她还不如回家。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拉住和原佳,“佳佳,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你新买的包包?”
和栖川的视线这才淡淡落到她身上,把她从头扫到尾。
她扯了扯和原佳的袖子,和原佳注意力很快被移走,“对对对,我带你去参观我新扩充的衣帽间。”
乘月像恨不得立马逃离这刀光剑影的战场。
贯会发散思维的和原佳,古怪地看她神色,天真问:“二月,你偷感怎么这么重?我哥占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