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没想到会被发现,她只是偷偷探了一颗头而已。
这会儿被揭穿,她也没好意思装作不知道地逃走,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乖声喊,“袁爷爷。”
袁老的眼睛已经没有往日的神采奕奕,泛着浑浊的血丝,但不代表他眼神不好。
他瞧着姑娘,招手让她坐下,给她指指床头柜上的水果,示意她想吃什么就拿。
乘月空手来已经很尴尬,她哪有白吃道理。
袁老笑了,“你们这些城里人,真是磨磨唧唧又大惊小怪的,这么礼那个貌的,累不累。”
他那种浑然天成的自在和随性,让乘月想起了和栖川。
她索性问,“爷爷,您怎么来这儿治病了,家里院子的牲畜不要了吗?”
袁老脸上的沧桑和病痛施加的痕迹,骤然明显起来,他望向窗台摆放的绿萝,葱翠生机,
“丫头啊,爷爷老了,干不动了,婆娘去的早,女儿也去的早,大概他们娘俩正唤我去团聚呢。”
乘月心里像被扎了一下,视线扫到了老人家枕头旁边放倒的相框。
她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乘月安慰他,“爷爷,这里的医生很厉害,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阿川。”
门口正拎着粥来的和栖川,就听到了这句话。
女生上穿着一字肩的修身长T,露出清晰的直角肩,下面是一条浅色系的工装裙,一边延伸至脚踝,脚底下是一双毛绒绒的鞋子。
她背脊挺直地坐在凳子上,头发照样披着,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和清纯。
她好像每次在长辈面前,都是这样一副好说话乖巧懂事的样子。
和栖川也没打什么招呼,径直走进来,从乘月身后擦过,然后再拖一把凳子坐在她旁边,把昨晚煲好的粥拿出来。
乘月冷不丁瞧见他,五官惊到得跳起来。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哪来的理由来这儿?
到时候和栖川找她算账,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太好奇乱逛,随随便便就撞见了他爷爷吧?
他坐的不算很近,但他腿长,岔的开,几乎是离她的膝盖,只有一厘米。
乘月有些坐立不安,她目不斜视地盯着袁老,在心里盘算怎么开口走人。
袁老却眉毛一拧,嘴巴一撇,很不高兴,“你个臭小子,怎么来了也不吱声,跟个小鬼似的。”
“………”
和栖川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也没瞥一眼旁边的乘月,像是有意晾着她,把粥递给袁老,
“吃都堵不上您的嘴,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您。”
袁老头有些生气,杵着自已汤匙不看他了。
一时间,病房里,竟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乘月觉得自已可以开口了,“袁爷………”
话才开始,就被和栖川的手肘撞断了。
她胳膊太细,他也没收着劲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乘月还是眉心一蹙。
她终于侧眸看他。
和栖川仿佛无知无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懒散地刷起了手机。
稀奇,竟然是智能手机。
乘月晲着他今天一身大换血的奢牌装扮,忽然发现他的工装裤和她的裙子好像是……同一家同一款的?
一时望了移开目光。
和栖川戳开绿色软件,余光捉到她的出神,视线跟着移动,终于悠悠看她脸,皮笑肉不笑的,“二小姐摸到这儿,就是为了跟我穿情侣装?”
“………”
乘月很想问他能不能不要那么野。
长得就已经很祸害了,穿得又人模狗样的,衣品也不知道怎么就咻咻咻,坐火箭似的,窜到跟她同一个等级。
现在就是随随便便放在大马路上,也会有人把他当顶流明星的程度。
乘月对着这张脸,确实骂不出来他很自恋的话。
算了,无视无视,无视是最好的必杀技。
可她低估了和栖川的秉性。
他直接用腿把她凳子一勾,她就那么水灵灵的连着凳子一起,移到了他跟前。
面对面的那种。
他腿也没拿走,就那么抻着,好整以暇地淡淡睇她。
乘月居然看出了一种“能奈我何”的张狂感。
她觉得袁爷爷也在这儿,他不能这么过于不羁,她想撤回凳子。
和栖川的腿,却死死勾着不放。
随意丢出一句挺炸裂的话,“情侣不这么做,怎么做?”
刚进来查看情况的小护士和袁老头,齐刷刷看过向他俩。
乘月忽然羡慕土地公公可以遁地走,而她只能在这被迫吃糗。
小护士一脸我懂的看两眼,挂着姨母笑便出去了。
乘月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刚想咬牙切齿地争辩,两个枕头直奔和栖川脑门去。
“混账东西,大秋天的也发春!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孙子!”
袁老还能不清楚自已孙子,这会儿心眼坏着呢。
可是乘月跟和栖川挨得很近,四舍五入,他的脑门就是她的脑门。
但料想的枕头没有落下,反而她被转了个圈,和栖川后脑勺背对着枕头,她凳子阴差阳错杵进了他张开的腿间。
从袁老角度看过去,就像和栖川正亲密地搂着她。
袁老头是真实打实的砸,接连两次的枕头,把他头发砸得稀巴烂。
乘月心有余悸地偏脸,想看看情况。
和栖川头垂着,下巴没皮没脸地枕在她肩膀上,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盯着她干净的侧脸看,“小狗炸毛了,你不撸撸?”
乘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觉得他的气息正缓缓入侵她的耳朵,痒得要命,皮肤就那么红了。
袁老还在骂骂咧咧,“真是猪拱门帘,光着屁股拉磨!”
和栖川:“………”
彼时,谁的手机铃声响了。
乘月纤蹭地站起来,纤细手指胡乱推开他脑袋,握紧手机,对袁老告别,“袁爷爷,您好好养病,我先走了,改日再探望您。”
乘老太太千万别找来这儿,差点忘记她还有个奶奶了。
刚没走几步,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带着疑惑,“乘家老二?”
和原佳尊敬的爷爷。
他正站在病房门口。
瞳孔地震的乘月:已老实,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