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掉进跑道的井盖,少男少女们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和原佳跪坐在草坪上,拉着乘月的手心,瞪着那块有指甲盖大小的血红伤口,骂她,“你个老6。”
乘月被她拉得有些抽疼,轻“嘶”了一声。
谁想自残?
体育老师是男人,钢铁般的男人,最受不了这种女人梨花带水的模样,小时候每次被乘可卿欺负,洪静都教她这样对乘振华,屡试不爽。
和原佳把创可贴给她贴上,“我说乘可卿就是那个坏胚,你有什么意见?”
“………”
“坐我家车回去吧,我让我家司机送你。”
乘月有些烦躁,“老师罚我打扫A(1)今天的运动室。”
运动室还算干净,比教室好清理,她给陈叔回电话,通知他可以来接她了,她现在已经回教室收拾东西。
可祸不单行。
收到一半,发现学校大门出入通行的学生卡,消失了。
乘月停下翻找,冷笑。
打开手机,把上午拍得那张LV背包破了的照片发给乘振华。
黑月亮:【爸爸,月月心好痛】
紧跟着,手机跳出一个陌生信息,号码不详。
【你的卡在落在器材室,不用谢】
乘月顿了顿,然后面无表情把手机地揣回兜里。
她今天什么时候去过器材室?
她压根就没把卡从教室带出来过!
没卡就不能出校,强行出校,否则又是扣分,那她第一名的位置还要不要了?
洪静到时候肯定会找她麻烦。
学校一共有五个器材室,规模较大。
但无人看管,因为那些东西盗不走,使用器材都需要提前申请,否则重罚。
前四个她直接略过。
只有最后一个的位置相对偏僻寂静。
干坏事的好地方。
乘月先是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目光触及到斜右方走廊上隐隐拖拽的痕迹。
她不动声色地走进去。
两只脚完全踏进去的后一秒,器材室的门猛地关上。
钥匙和锁的磕碰音,激烈摩擦。
紧闭的器材室,异常诡异,只有顶上方有一个小窗户,方便通风使用,其余都是围得死死的墙,身子完全浸润在黑暗里。
乘月强迫自已冷静,她打开手机,信号全断。
真狠啊。
乘月终于有些装不下去,一脚把旁边放篮球的架子踢倒。
一阵闷哼。
乘月一怔,她听到那种偏向急促的喘息声。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她急忙走向里面,寻到篮球架子的后方。
拿起手机,打开闪光灯过去。
乘月脑子忽然空白,血液都有一瞬间的凝固,她感到遍体通寒。
仰卧起坐垫子上,墙壁上靠坐着一个人。
和栖川被灯光刺的眼睛紧紧眯起,俊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他目光有些飘忽不定,没有锚点,压抑着什么情绪,校服外套扔在地上,衬衫上有脚印,大半扣子全散了。
画面太过冲击,桀骜难驯的和栖川就这样颓唐地坐在这里。
他看清她后,微咽了下嗓子,喉结轻微滚动,然后立马移开视线,抬起手臂捂住自已的双眼。
胸口却剧烈起伏,喘息压制,也很重。
乘月在一片混乱的思绪里,捂住了自已的耳朵。
他怎么成这样了?
心里不知不觉涌上一团火。
怎么,还一石二鸟啊!
乘月头一次情绪这么无法控制。
她也没敢凑近他,忍住焦躁问,“你怎么了?”
被问的人一声不吭,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和栖川怎么说?
说他只是待在班上就能产生无妄之灾?
还是说这里的公子小姐都是疯批?
和栖川半晌憋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像碾过沙粒,“因为我帅?”
“………”
都这时候了,他还开玩笑?
乘月生气道,“你好好说话!”
和栖川其实难受得要死,却还是笑了出来,语气也不像开玩笑,甚至挺无奈的,“你最好还是不要跟我说话,我无法保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其实也没说错,因为他太出众,才入校多久,他就被无数男生盯上了。
鹤立鸡群的人如果单枪匹马,往往需要遭受苦难。因为成群结队的算计,他拿什么去反将一军?
他想起那天餐厅事件后,晚上就接到男人打来的提醒电话,
“安分守已一点,你不比别人,可以肆意妄为,出了事,我也不能赶来及时救你,你要知道,京市跟豫县比,就是龙潭虎穴,但这没办法,你有求于我,万事谨慎。”
可是,那会儿,他倒是很想反问,那你能不能提醒一下那个黏人的小公主?
但他只是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本来最后一节课结束,他应该在回去的路上,但是班上有个男生告诉他,体育老师喊他帮忙整理一下器材。
和栖川没有多想,径直来了这边,出教室门口时,和原佳还给他塞了一封粉色信封。
那东西,他知道,在豫县读初中时,他就收到过类似这种花花绿绿的玩意儿,里面应该是少女的心事。
他随手扔在桌子上,就走了。
因为临近放学,大部分学生全都回家了,整个学校算空荡。
他刚靠近器材室这片区域,背后就忽然缠上来一个人,像那种锻炼很明显的,肌肉大块大块的,跟保镖似的。
他都187了,那个大块头应该195朝上。
他立刻被稳稳禁锢,动弹不能,一块丝巾死死捂住他的唇鼻。
上面浓郁的异香直往他鼻孔里钻,像无数蛊虫往他支气管里疯爬,痒意冲上天灵盖。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等他醒来,他就热成了这副鬼样子。
似暴晒的海水,把他淹没在里面,浸泡到皮肤烧红。
鬼知道,他看到乘月进来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校服在她身上就像制服诱惑。
“是不是林斯?”
这是乘月想到的唯一可能性,林斯这个公子哥只对和原佳卑躬屈膝,对其他人都是横着走,林家只是京圈仅次和家的存在。
她抬眼,回应她的只有沉默的喘息。
乘月这才发现,和栖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臂,衬衫拉得更开,脖子上细细黑绳吊着的和田玉,潮湿地贴在锁骨中央的小窝里。
他看着她。
像击鼓后,黑暗中跳舞的心脏,直击月亮的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