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把我骗到书房什么事儿?”
和老爷子悠悠坐在躺椅上,随手从旁边抽出一张报纸,拿起老花镜戴上,缓慢却精明地扫视上面的字眼。
和栖川眉眼覆了几层山巅雪,冷淡看他:“我没有同意下学期就出国,您为什么要擅自主张给我办理留学资料。”
和老爷子头也不抬,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一口热水,表情慈善,说出的话却无情冷酷:“你的同意重要吗,你在我这儿没有选择权。”
和栖川讥讽,骨子里的倔和野傲显现出来:“我要做的事情必须经过我同意,如果我不同意,就是把我绑过去,我也会想方设法回来,而您就算做了万全准备又怎样?”
和老爷子年迈古浊的眼眸微微抬起,泰然自若地睇他:
“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想去无非就是为了乘月,可是你不去,你知道的,我会立即让她跟和原裕订婚,当然我也有其他百种方法,让你看不见她。”
和栖川心口涌上无限的躁意,是一种权利不够能力不够的虚妄感,他终于彻底意识到,和家是多难啃的蛋糕,而和老爷子又是多狠的人。
但如果他屈服,那么他就不是和栖川。
“我不想去,没有原因,如果您非要绑我去,那你在明天就会收到一具尸体。”
和老爷子年纪大了,最听不得这种话,平淡的瞳孔终于风急浪涌,卷着怒火烧到了和栖川。
茶杯被重重砸在地上,水流横肆,淌过他的脚底。
和栖川转身就要走。
“站住!给我站住!”和老爷子气炸了,浑厚的声音竟然有嘶哑的厉吼。
和栖川没停。
“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谈判就是你这么谈判的?没点好处就想让我同意,空手套白狼也没你这样的无赖!”
和栖川目的得逞,停下脚步转身,“什么好处和条件?我试试。”
和老爷子简直要被这混小子气死,肯定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但幸好他早有预判!
和老爷子抚平自已剧烈起伏的胸腔,缓缓吐出一口气,“你先给我坐下。”
和栖川冷淡挑高眉梢,依言坐到他旁边的沙发,口吻有些不耐烦:“您快说,怎么越老越磨叽。”
和老爷子感觉这家伙不气他就浑身皮痒,好不容易缓出的一口气又上来,想拿杯子喝口水消消火,却发现茶杯被自已砸了。
“喝吧您。”和栖川这会儿倒是挺热情,重新拿个茶盏倒杯水递过去。
和老爷子接过来,鼻腔冷哼一声,喝了几口热水,才从抽屉里捞出来一摞资料,扔给他。
“你去查查这家非法运营的赌场和周边的娱乐会所的老板是谁,以及其最近花两位数的亿购买和氏集团的股票的目的。”
和栖川翻阅起繁复资料。
和老爷子眸子里散发出精光,继续说:“你查出来了,我就暂缓你出国的事宜,并且不管你的私生活,要是查不出来,尽早给我死心收拾东西去留学。”
和栖川眉梢微挑,虽然不清楚老爷子怎么忽然这么好说,也不知道这件事难不难查,但现在他面前只摆了这一条路,他避无可避,只能走。
“行,你得说话算话,你最好拟个协议签字。”
和老爷子又哼了一声,“还算你小子警觉意识强。”他摆摆手,“我到时候拟好了,让我助理找你签字。”
是日夜,和栖川没在和家守岁就走了。
那会儿,乘月跟和原佳带着团团在院子里玩仙女棒。
他路过她们的时候,没往那边看一眼,目不斜视地顶着凉寒的夜色。
还是团团摇摇手里的仙女棒,睁着大眼睛亮亮地朝着和栖川的方向喊:“川川哥哥,你看!”
和栖川这才缓慢懒怠地抛过来一记淡淡的目光,“真漂亮啊团团,好好玩儿,哥哥回家了。”
团团遗憾地看着布加迪驶出院子。
她抓住乘月的袖子问,“月月姐姐,为什么川川哥哥不跟我们一起玩?他是不是伤心了?”
乘月沉默,摆弄手里已燃烧殆尽的仙女棒。
和原佳“切”了一声,“他有什么好伤心的,全世界哭,他都不会哭。”
京市的冬季总是漫长而持久,雪花伴随着烟花往下簌簌飘落,融进她们的发梢、肩膀和摊开的手心。
团团瞅瞅掌心融化的雪水,认真地仰头,糯声糯气的:“佳佳姐姐,世界真的哭了。”
……
除夕后,乘月再也没见过和栖川,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学习上。
她不会再刻意讨好和原裕,无论他跟乘可卿之间有没有断掉那乱七八糟的关系,她都不会再把这段联姻,当作她唯一可以生存的目标。
既然男人都不靠谱,她必须拥有足够学识和能力,进入一流大学,为个人的未来打算。
生活忽然像平淡的一汪清水,缓缓流淌,岁月静好。
只是在临近寒假尾声时,她答应了和原裕的邀约。
但他没有来接她,只扔给了她地址,兴许是对这些时日她冷淡他而不高兴。
是一家酒吧。
老实说,按照和原裕之前的性子,是不会邀请她来这种声色浓烈的场所。
陈叔把她送到后,她才发现前边居然有家很大也很私密的赌场。
她给和原裕打电话,没人接。
乘月看着她特意重新戴上的粉钻,想了想,还是把戒指退下来放进包里。
男人为什么要惯着?联姻而已。
乘月独自往走进酒吧。
幻彩暗昧的灯光,震耳欲聋的电子乐,烟味、酒味,还有浓郁的香水味。
她环顾一圈卡座,清一色的清凉男女谈笑风生,却没找到和原裕。
她准备自已先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坐,却听到一声矫揉造作的媚音:“妹妹,这里!”
乘月微顿,循声望过去,最终落在最里面的卡座上。
乘可卿纤细的胳膊在灯光中摇曳,而她正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男人手里拿了杯酒,脸颊醉意朦胧。
那是乘月不曾见到过的和原裕。
她对上乘可卿挑衅的目光,意识到可能并不是和原裕邀请的她,而是乘可卿用了和原裕的手机。
乘可卿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