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原裕正要揽着乘月坐下,小女孩蹬着小短腿朝两人跑过去,然后挤进两人中间。
和原裕稍愣,“怎么了,团团。”
团团小胖手牵住乘月,就势坐在了乘月跟和原裕中间的位置。
也不搭理和原裕这个表哥,兀自把帮糖递给乘月,乖乖巧巧道:“姐姐,帮我剥好吗。”
乘月接过橙色包装纸的棒棒糖,指尖蜷缩了一下,下意识往客厅沙发那边瞟一眼。
便不期然对上插兜懒散走来的和栖川。
“来来来月月,看看你妈和我做的点心怎么样?”
最近,沈嫣迷上烘焙,趁着监督和原佳学习的功夫,没事就往厨房研发各种新奇漂亮的小甜品,中式西式无所不包。
这大过年的,给佣人放了假,她和洪静便成了主厨。
这会儿,两人各自端着新鲜出炉的两碟子,放到乘月桌前。
和栖川随意拉开一个凳子坐下。
洪静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目光在正大喇喇坐女儿对面的男生身上凝了几秒。
她竟想不到,这个和家认的干孙子也能跟他们一起过年。
“什么好吃的,我看看!”
上完厕所的和原佳一溜烟跑过来,在和栖川旁边坐下。
团团舔了一口棒棒糖,小心翼翼地瞅瞅和原佳,又瞅瞅她跟和栖川挨得特别近的肩膀,小指头往她那儿一指,跟沈嫣告状:“姑姑,佳佳表姐刚刚吓唬我。”
沈嫣二话不说,就弹了和原佳一个脑门,“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连小妹妹都欺负。”
团团今年在他们家过年,是因为她爸爸还在国外,妈妈又跟爸爸离婚了,这么小的孩子平时都只跟保姆在家,沈嫣不免有些心疼,就接过来了。
和原佳身子往边上一歪,不满:“妈,我那是逗妹妹玩!”
沈嫣目光忽然定在团团手上,犀利地问和原佳:
“你给她的糖?她牙齿没一个好的,你还给她糖?你是想她立马变成七八十老太是吧?”
掉了门牙的团团:“……”
罪魁祸首和栖川:“……”
刚落座主位七十多岁的和老爷子:“……”
和原佳垮下脸,看向和老爷子,“爷爷,我妈冤枉我就算了,她还说您牙口不好。”
沈嫣缓缓转身,对上和老爷子深邃的视线,气势骤然矮了一大截:“爸…我没……”
“行了,娃娃过年吃点糖不算事儿,吃饭吧。”
和老爷子瞥一眼散漫毫无坐姿的和栖川。
别人不清楚,他可知道,这小子平时就喜欢口袋里装点橘子味的糖。
和栖川当然注意到老爷子隐晦深沉的视线,明目张胆地把一碟水果往乘月那边挪,话却是对着团团说:“乖,把糖放下,吃这个。”
在一众长辈大人面前,团团听话地放下了糖果,伸出小肥手抓了一块橙子。
乘月极力忽视男生盯她的目光,帮团团撸起过长的袖子。
长桌静得有些诡异。
沈嫣呆怔几秒。
她可没见团团这么乖过,简直匪夷所思,不禁又打量和栖川。
她当时听和成东说这小子也要来的时候,她心里升起几分不满。
因为她查到和栖川也去了沪市,而且还是和老爷子安排的,这待遇已经快超过他亲儿子了!怎么现在连自已的小侄女团团都亲近他?
和成东适时地轻咳几声,“小嫣,你先坐下吧。”
这种家族年夜饭,少不了男性长辈谈公司工作上的事情。
小辈默默吃饭。
乘月自已没怎么吃,光给团团夹菜了。
“月月姐姐,我要这个。”
“月月姐姐,我要那个。”
“月月姐姐,我想吃你碗里的。”
团团眼睛滴溜溜地转,瞅着和原裕夹到她碗里的蒜蓉虾仁。
和原裕皱眉提醒她:“团团,你碗里的东西够多了,姐姐都还没吃什么。”
团团不高兴嘟嘴,乘月想说没事,对面施施然推送过来一小碟单独剥好的蒜蓉虾仁。
和栖川抽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自已的手指,自然地对上她的视线,“一起吃。”
和原裕抬眼看和栖川,眉宇间覆上几分深沉。
和栖川挑高眉梢,闲闲睨他,泰然自若地问:“干哥,我脸上有东西?”
和原裕:“没有。”
和栖川轻“哦”了一声,端的是放荡不羁:“那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还以为你快要爱上我了呢。”
“……”
和原佳一口椰奶喷出来,呈彩虹弧形,横跨几碟菜,精准降落在和原裕的衣袖上。
她瞄向亲哥黑漆漆的脸,笑得前仰后合:“对不起对不起哥啊啊啊哈哈哈哈。”
团团也跟着傻乐,照模照样地拿起自已的椰奶喝了一口,往和原裕身上喷,“表哥,你衣袖发大洪水啦。”
“……”
场面忽然失控起来,和原佳都笑懵。
“团团!”
乘月都没反应过来,想起要拿纸巾拯救时,一只手从眼前滑过。
乘可卿面露担心地献殷勤,“原裕哥,你没事吧。”
沈嫣放下筷子。
“团团别闹,再调皮捣蛋,姑姑要打你屁屁了。”
团团转一圈眼珠,“哦。”
似是想到什么,两只手摸到身后,认真说:“可是我今天没有穿开裆裤哎。”
“……”
发现洪静正眼神示意自已,乘月把只好把团团的椰奶拿远。
她看着身上有些惨不忍睹的男人,帮忙给他擦拭,委婉道:“你先去换身衣服吧,原裕哥”
和原裕没错过一道暗藏侵略的目光,他趁势抓住乘月的手,“你陪我吧。”
和栖川停下动作,周身气场有些冷淡,还站在和原裕一旁的乘可卿脸色陡然僵硬。
空气里似乎有什么激烈的暗流,正无声涌动对抗着。
沈嫣在小辈之间细细打量一圈,闻到一些浅浅不知名的火药味,审视一番和栖川,意识到什么,主动帮腔:“月月,你陪你原裕哥去换身衣服吧,团团到姑姑这里来。”
和栖川分外寡淡地看向两个离去的身影。
杯盏在手里转了一圈,另一只空的手在桌面无意识的轻叩,不知道在叩了几百下后,他起身拉开凳子,嗓音冷清:“我上个厕所,各位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