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趁着夜色落下的雨悄悄地停了，窗帘外是一片金灿灿的阳光，耀眼得刺目。
她大约也只是醒来，眼睛微微睁开， 意识还在混沌中沉浮，头也疼得厉害，就像被炸开了般。她根本想不清究竟是什么契机让她喝下了那么多酒，以致现在似乎连眨眼都牵扯着神经。大脑昏沉，喉咙发涩，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甚至有一种想要呕吐出来的感觉。
但好在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温苒动了动身子，床边趴伏的身形警觉地直起。
“你醒了...”
沈穆霖轻声道，压麻的手垂到身侧努力寻回知觉。
“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苒赶忙撑着身子坐起身来，一室拂动的气流传入她嗅觉里依稀的酒气，辨不清是她自已身上的，还是他的。
“昨晚...”
沈穆霖不多赘述，有些无关的事和酒精一起蒸发了也没关系。
唯独一件...
“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常言道，事不过三。她仅有几次的醉酒，那么巧他都刚好遇上。
温苒有些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人。
沈穆霖似守了她一夜，神情稍显疲乏，眼下蒙着一层淡青色的阴影。
“没事。”
他垂下了眸子，喉结轻动了动，似有话要说。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夜梓轩怎么样了？”
温苒揉着酸胀的眉心问道。
“他还在沙发上躺着。”沈穆霖的脚步在门边站了站，“你再休息一会，我把他送回去。”
“嗯。”
温苒应声道，默默地看着他的身影没入门外的光亮里。
夜梓轩仍缩在沙发里，面色酡红。
沈穆霖走到窗边，“哗啦”一声，帘子被拉开。刺目的阳光刺目的阳光顿时照满了客厅。
光温热地攀爬犹如细密的搔挠，夜梓轩的眉心皱了皱，鼻内呼出的气息有些浊重。
“你怎么喝到这里来了？”
沈穆霖低沉的嗓音钻入了耳膜，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这是哪？”
夜梓轩蓦然睁眼，却似一下醒猛了，一时竟像忘了用脑子，只觉后脑有钝钝的痛感。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从背光的阴影下眯起了泛红的眸子。
“你说呢？”
不等沈穆霖说话，温苒的声音从卧室传了出来。她已经整理好了仪容，从宿醉的混沌中暂时抽身。
她依稀记得夜梓轩昨晚吐过几次，可是眼下屋里干干净净的，明显被打扫过。
闻声，夜梓轩坐起身看向她，眼底的茫然些微消散了些。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但他还有些记忆，谈不上什么断片。只是因为昨晚喝多了酒，醒来时才有些发蒙，没有完全想起来。现在有了短暂的平复后，他大部分的记忆也回到了脑海中。
但非要述说昨晚醉酒的原因，他却也说不出口。承认自已情感上的挫折竟有些不明缘由的丢人。
“我当时喝了酒...”他舔了一下唇角，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偷眼瞧见了沈穆霖不太和善的脸色，“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温苒走近他，低身往他身上嗅了嗅。
“你身上可真难闻，快回去洗洗吧。”
随而，她又直起身，弯着眉眼看向沈穆霖，语气温和。
“你们路上小心点，我送你们出去。”
“好。”
沈穆霖怔怔地看着她，窗口洒落的光在她眼睫上跌落，缀成她眼眸里流动的温情。
“小苒...”
眼见门就要缓缓合上，沈穆霖小小地低呼了一声。
“嗯？”
温苒停住了关门的动作，携着眸中略有的诧异看向他。这似乎是第一次没有温苒妈在场的情况下听见他这么叫她。
“我们...”
沈穆霖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有点开不了口。
“什么？”
温苒睁大了眼睛，试图读懂他支吾的话语。
“没什么。”沈穆霖顿了顿，垂眸敛去了眸底的晦暗与涟漪，“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记得打电话给我。”
“嗯。”
温苒应允着，关门的动作却似比刚刚慢了些。
她莫名期待着沈穆霖能再次叫住她，好让她搞清他欲言又止里的蹊跷。
“你们有话要讲？”
夜梓轩倏尔抢住了关门的瞬间，他的手掌撑着门板，转眸看了眼沈穆霖，又看了眼温苒，突然意识到自已多余的处境。
“不会是你在喝醉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吧？”
夜梓轩调笑道，瞥向温苒的眼神里透着些许玩味。
“你在瞎说什么呢！”
温苒瞪了他一眼，却在对上沈穆霖的目光时莫名躲闪，一副很是心虚的模样。
因为，她不确定。
那些喝醉后遗忘的片段全然没在她的脑中载入记忆。但她酒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确实是沈穆霖，而他绝大可能陪了她一夜。
虽然知道沈穆霖不会是那种趁虚而入的人，但...
“那你们慢慢聊，我可以自已回去。”
夜梓轩笑道，试图在一团暧昧的火焰里加把柴。
“我们没什么聊的。”
沈穆霖的话说得很淡，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盛着一潭湖水，看似平静，却敛藏着巨大的波澜。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的隐忍，他没有期待她会记得什么，可心里却矛盾着，繁复着。
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