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切的纠葛也许开始于一个吻。
……
营业至深夜的最后一盏灯熄了。
温苒锁好诊所的门,循着窸窣的墙边看去——
眼前陡然遮去的光传来了眼皮上的凉意,有只手恶作剧般地蒙住了她的视线。
“谁?”
话音刚落,紧随而来的感知紧迫,酒气逃过了嗅觉的分辨,在唇瓣软糯的相触间渐渐弥散...
被...亲了?
她僵立在原地,无效地抵抗也只是在那只手归还了光亮后才倏尔反应可以做些挣扎。
但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那人突然倒地。惨白的脸色和胸口不断溢血的伤口大抵是她多余的留意。
明明此刻就是逃离的时机,可脚踝却像是被什么拖住了。她轻咬了一下唇,迟疑着将他慢慢扶起送往了就近的医院。
病床上,男人安静地躺着,纱布裹缠的上半身盖着被子,只露出了一小节骨瘦的手腕。手背上埋着输液针,胶布贴住了微凸的青筋。
温苒在陪伴,陪伴一个陌生人。这简直就是一场冒险。只是,草草落笔的签字为他的安危有了承担。
她擦拭着他满是血渍的手,心间的怜悯许是做兽医的习惯。
手腕上有处痕迹擦不去,好似新鲜划开的皮肉暴露出的鲜红。
Fet。
简单几个字母的排列组合,却似有着纹身以外的特别意义。
但遗忘从来就不需要提醒,不是吗?
她轻轻掰开了另一只手紧握的拳。一条银白色的链子黏着在掌心。他应该握得很紧,糊满鲜血的掌纹上密集地交错着链子的压痕。而上面坠挂的指环上偶有的光点透出干涸的血迹闪烁了一瞬的微弱。
很显然,这是一枚女款的戒指。
一个故事的过程与结局竟似带了些俗套在她的幻想里。
可任谁都看出了矛盾——遗忘究竟得有多长才能彻底趟过这一整段睹物思人的泥泞。
脑内大概的臆想突然形成一种不知名的思绪。
她好像也有过一样值得珍藏的东西,但又不太确切,就连丢失的可能都像是没有依据的结论。
头又开始隐隐地疼了,她不得不放弃了思考。目光无意的降落,映入了她瞳孔一张俊朗的脸孔。
莫名的放空。
仿佛是摊开了一张白纸,笔尖游走间寥寥几笔的线条似是一幅反向擦除的临摹画,看不清画面又依稀留着痕迹。
忽地一阵心悸。
那个几乎已经忘了的吻就在她看向他的双唇时巧妙记起。
然后,思绪愈加紊乱。
适时一刻的打断,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
大概是被吵醒了,那人猛地睁开眼,隐隐泛红的眸子渐渐消了慵懒,澄澈地映出她的模样。
这四目相对的状态,更像是她被抓住了难堪,她不禁羞赧地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他的眸色一沉,唇角微动,随而又拿起了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挂断。
丢开。
连贯的动作后有意无意向她的瞥视,眸底的锋锐似忽地染了一层迷离,但也只是那一瞬,继而又别过头,不再说话。
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就这么静静地僵持着,谁都不愿多说一句,生怕一不小心就败露了些许蛛丝马迹。
她努力地遏制住内心起伏的波澜,终是不想肤浅地讨教恩情的索取。只是那个无缘无故的吻她该如何开口?
她的倦意越来越浓,眼前的世界似乎都成了梦境,有句话在梦里听得真切,睁开眼时已无印象。
病床空了,只有凌乱的被子和已被输液浸染的床单。冷冷清清的病房里只剩下了她一个。
但或许这样也好,事情就此结束也算干脆,有些人也不必非得说再见,而那个吻终究是失了再去计较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