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的公交车还没到，站台上就已排满了人。
温苒这次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她仰起头，阳光穿过她的指缝，耀眼得睁不开眼。
车终于缓缓开来。
在上班的高峰期，勉强能从拥挤中占得一些空间也算是运气。
温苒扶着椅背在车子的走停间摇摇摆摆。
终是一次没站稳，身形猛地往前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好疼...”她轻揉着额头，歉意里的几分窘意将声音调得极低，“对不起...”
“没关系。”
熟悉的声线沉冷。
温苒抬眸，刚好的审视在那双琥珀色的瞳眸里落了尘。
沈穆霖！怎么又是他？
沈穆霖放低了视线，好整以暇地回应着她的目光。
终究是局促了些，她又微垂下眼睫，转眸看向了别处。
可余光偏又挟来了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像是一直在看着她。
似有若无里带出的羞赧携着不明的温度灼烫起了她脸颊的一抹绯色。
她紧抓着椅背的手迟疑着慢慢抬了起来。
而后，沈穆霖的眼前便蓦然遮来了一片凉意。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好。”
他应允得干脆，眼底的疏冷也似少了几分。随之覆压的掌心贴去了温苒手背冲突的暖意。
忘了收回的手这才在漫长的反射弧里得到了指令。
她慌忙抽离。
其间微妙的氛围，好像连旁人投来的眼光都带着看客似的笑意。
刚刚发生的一切也许就这么成了那些人当天的谈资。
搭讪或是暧昧总有一个解释，只是她哑口无言掩不住众人的口。
车适时地停了下来。
温苒赶忙从他身边逃离，尽可能远远的，不敢再回头。
这才是他们该有的联系。
即便再多——也不过是躺在手机通讯录里。
可接下来的几天，沈穆霖几乎都会这样出现在她面前，无声无息却又堂而皇之。
像是种刻意的追随，又或者可以称其为跟踪？
反正，温苒就是这么认为的。
她攥紧了包带，在某次下车的罅隙拉住了他。
“你为什么总跟着我？你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温苒一脸不悦地质问着他，却不敢与他对视。
沈穆霖的目光微微滞了滞，随即平静出声。
“我没跟着你，只是顺路。”
他说得不疾不徐，不带任何的辩驳，甚至还在有意无意间将一份无语的难堪丢给了她。
温苒蹙了蹙眉，无言以对的原因里竟有一条是对他话的认可。
也许，真的是她多疑了。
那么多人刚好碰到几个和她走了同一条路线的好像也并不奇怪。
可为什么她就唯独留意到他了呢？
沈穆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勇敢实则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的女孩，内心不禁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情感。
他低下身，一只手支着她身后的墙，另一只手亲昵地将她鬓角处的碎发拨到了耳后。
“要是我真的对你有非分之想呢？”
他没有笑，认真的神色得像是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答复。
可在温苒看来，这似戏谑般的询问俨如一场嘲弄。
她顿时失了言语，像个笑话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相对他的不以为意，她的煞有介事倒更像是种半推半就的自我推销。
“我...”
温苒低着头，支吾的声响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沈穆霖的眸光蓦然幽深了一下，而后，直起身，慢慢带离了萦在她鼻尖的气息。
他两手插进兜里，转身的余光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流连。
脚步迈离的几步间，始终停滞在建筑物外反射里的镜像像是种无形的牵拉，他又不由地转头看了回去。
“你不用上班吗？”
“嗯？”
温苒这才从那双运动鞋的步伐里抬起头。
他没有等她的视线。
暖阳温热着他离开的背影，她望着他有些片刻的失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