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方研乌黑的眼睛亮晶晶，像只迎接母豹的小豹子，往常凶悍的小脸露出久违的依赖之色。
看到小徒弟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晏清云雪睫一颤，俊秀的面容压下微扬的唇角，显露淡淡的严肃神态。
“不错，这一个月你没有偷懒。”
仅用一个月就从筑基七阶修到筑基巅峰，这个修炼速度比他年轻的时候都快。
毕竟就算是乐岁和昆吾等直系弟子，在筑基后期也卡了两三年。
而方研竟然只用一个月，如果向旁人说她是个五灵根，估计都不会有人信。
在大众眼中，五灵根的废物程度和无灵根有的一拼，哪怕努力修习四十五十年，照样也突破不了炼气期。
修真界就是如此残酷，仅靠超绝的努力是不够的，必须有高等的天赋，以及恰到好处的运气。
这些方研看似都没有，实则全有了。
而且她一心只有修炼和大道，看到晏清云回来，没注意他手上拿的东西，就迫不及待道：“师尊，我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突破金丹期。”
原来小徒弟这么激动不是欢迎自已回来，而是觉得自已可以安全突破金丹了。
晏清云本来舒展的眉头微微一紧，手上拿的小花灯火焰闪烁两下，似乎有些尴尬。
“咳，突破之事不急，今天是年末之日，为师准备了些礼物。”
“礼物？”
方研这才注意到晏清云手上的小花灯，是个栩栩如生的小豹子，漂亮的身躯肌肉分明，凶猛的小脸呲着牙，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又凶又亮。
“这是为师拜托凡间一个卖花灯的老友做的，送给阿研。”
晏清云将花灯递给看呆了的方研，在她懵懵地接住时，屈指弹了弹她的眉心。
不轻不重的触感，让方研从愣神的状态回来。
她有些困惑地凝着眉，微微抬头，用自已都没有察觉的娇憨语气问道：
“师尊？为什么是小豹子，它好凶，感觉要把我吃了。”
“没关系，阿研比它更凶不就好了，谁都吃不了你。”
小徒弟的表情太可爱，晏清云眉头舒展，深邃的金眸流转，狭长的眼角像月牙一样弯了弯。
“那倒也是，世间妖魔鬼怪，只有我吃他们的份，他们可吃不得我。”
方研点点头，觉得师尊说的甚是有道理，所以将豹子花灯捧在手心，垂眸在它的鼻头亲了亲。
她湿润的唇轻轻碰了碰小豹子尖尖的鼻子，一双清澈的眼睛弯弯，越发亮了。
一旁晏清云的金眸像湖水起了涟漪，缓缓别开目光。
“咯吱咯吱——”
天边的雪落在地上，晏清云走在前面，脚踩在雪面上发出的声响在天地间回荡。
方研抱着花灯，跟在他身后，用小脚去踩他踩过的脚印，玉脸认真，像平时练剑一样。
“阿研，你可以回答为师一个问题吗？”
微冷的风吹起方研额前的发，晏清云清雅的声音随风而来，她不明所以，乖巧应道：
“当然可以，师尊想问什么？”
“……方才，阿研为何要亲那花灯？”
“咦？”
方研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她歪歪脑袋，想到在自已床榻上因为吃烤肉吃撑所以呼呼大睡的烈九烽，老实回答道：
“因为我的灵宠告诉我，在他们的氏族中，允许人族亲吻自已的鼻子就是承认那人是自已的主人。既然花灯是师尊送于我的，那我就是它的主人，亲它的鼻子相当于标记。”
此话一出，前面晏清云的脚步猛然停下来。
一直低头踩脚印的方研没看到，一边说着，一边蒙头撞上晏清云宽阔的背。
“嘶——”
方研痛嘶一声，鼻子顿时红起来。
“你的灵宠经常让你亲鼻子吗？”
晏清云转过身，雪白的长发轻轻掠过方研莹白的小脸，在她困惑的眼神中问道。
他金色的眼睛笼罩在夜空的阴影里，有一瞬间，竟然给人一种掠食者的侵略感。
方研对此微微敛眉，以为师尊生气了，连忙认真回想着，说道：“没有经常，九烽只有在完成我下达的命令，觉得自已需要夸夸的时候让我亲，平时不会这样。”
“往后不要再惯着它了，你年纪不小，不要看谁都亲，明白吗？”
“啊？好的，师尊，我明白了。”
“还有喝酒一事，你往后一滴酒也不要沾，如若让为师发现，就罚你抄写乾坤剑宗仪容仪表章规三千遍。”
抄写三千遍？那不成不成！
方研瞳孔缩了缩，连忙点头如捣蒜，“好的，师尊，我保证以后一滴酒都不喝。”
静默片刻，看他眉宇间的乌云还没散去，方研下意识腾出一只抱花灯的手，拽了拽晏清云宽大的袖袍。
“那师尊，你说的另一个礼物呢？”
这一手岔开话题做的漂亮，晏清云凝着的眉缓缓松开，银袍摇晃，沉默着继续往前。
嘿嘿，师尊看起来不生气了。
方研恢复之前的动作，踩着他踩过的脚印，抱着花灯，一蹦一跳地缀在后头。
——倒真像个矫健的小豹子，充满野性肆意的自由气质。
待雪下得更大了，晏清云走到凝雪宫的后院，这里方研还没来过，便好奇地四处张望，发现这里种了许多手腕粗的梅树。
寒亮的月光下，漆黑的树枝挂满白雪，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让为师看看你的巨木之道，阿研。”
晏清云抬手指了指四周光秃秃的梅树，雪发银裘，不入凡尘的气质比仙人更胜一筹。
“好。”
师尊指令，方研自然听从。
虽然她并未学过从巨木之道中提取精纯的木灵力唤醒枯死梅树的方法。
不过这似乎影响不大——
方研走到其中一棵树皮干枯的梅树前，手掌抵住它的树干，然后闭上眼睛。
强大的精神力，让她一瞬间看到后院所有的梅树，一共一百三十四棵，几乎每棵都被冰雪封印，因长期接触不到木灵气而衰败。
“唰——”
风吹雪动，星光熠熠。
只用半秒时间，方研就凝聚一股精纯无比的木灵气，通过手掌灌入那棵梅树中。
随后木灵气在梅树下分叉，四面八方，送一接一，精准地投送到每一棵梅树树根上。
“扑扑——”
待再睁眼时，一股扑鼻的清甜梅香迎面而来，方研微微放大眼睛，看到所有的梅树在大雪中同时盛开。
那红艳艳的红梅凌寒开放，赛比祁连山下的胭脂，比刀剑划出的血还要红，还要美。
绒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同艳丽的梅花红白相映，强烈的色彩对比，更衬得红梅倾世明艳，迎冬而开。
“好看吗？”
晏清云清雅的声音随稍冷的雪风传来。
方研弯弯眼睛，点了点头，“好看。”
“是你自已开的花，开心吗？”
“嗯，哈哈哈，谢谢师尊。”
没想到梅花这么好看。
这个年末的大雪天，有晏清云陪伴，方研在凌寒傲放的红梅间肆意穿梭，笑声朗朗。
整个院子都是用她的木灵气才盛开的花朵，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巨木之道不仅可以杀敌，还能用来寻开心。
……开心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