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门口的五老头一猎犬看着唬人,但方研稍微用灵气遮掩了下身形便混了进去。
这是一个倾斜四十五度的甬道,一直往下,空气越来越稀薄。
两旁的墙壁全是石砌,每隔一段距离会出现一个火把照亮,一路向下延伸,给人一种故意引导的诡异感。
方研估算着时间,灵气涌动,仿若一只轻盈的鸟雀,快速通过这个甬道,抵达它的尽头。
脚踏上平地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腐肉生蛆的臭气撞进方研的鼻子,她瞳孔一缩,连忙用灵气屏蔽嗅觉。
眼前是一个空间不大的石室,堆满破旧的铁笼和损坏的长鞭、钝掉的弯刀,几乎每一件丢弃的刑器上都沾连着腐烂的污血,狰狞恶臭。
方研一双冷目快速扫过一遍石室,这恐怕是个过渡的房间,通过这道门,里面就是被拐卖的孩子,城主千金大概率就在里面。
她白裙摇曳,身化霜雪“咻”的一声穿过石门,发现里面没有老头把守,方研轻轻皱眉,脚踩泥泞的石台,显化出身形。
“呜呜呜——”
眼前是一个空间极大的地窖,光线昏暗,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铁笼整齐有序地排列,有的甚至被吊在半空,高高悬起。
没有例外,每一个铁笼里都关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童,有的甚至只有三四岁,恐惧让他们抑制不住地啜泣着,哭声在宽敞幽闭的地窖久久回荡。
数量这么多,要找城主千金的难度更大了。
方研剑眉星目,神情冷冽,从一处处铁笼里快速掠过,一个又一个。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所有的孩童都不超过十五岁,而且每一个体内多少都有个灵根,是修炼的料子。
这该死的树神,上面养着口粮,下面还抓的有点心吗?
方研心底涌起一股难掩的愤怒,修真界,她最厌恶那些消耗孩童之命修炼的邪修,就算再漠视生命,也不该利用还未有机会同世界产生连接的孩童。
他们是未来,是现在不能操纵,不能预测的未来。
掐灭未来的人,就是在掐灭这个修真界的根基,罪不可赦。
方研压着怒火,身形如电,掠过一个又一个啜泣的孩童,寻找那个图纸上的城主千金。
不多时,她捏着拳头,转了一圈,竟然没看到容貌同城主千金一样的孩子。
已经遇害了吗?
方研垂下纤长的睫毛,漆黑的眸闪过黯淡之色。
就在她环顾四周,准备往其他地方查探时,一阵奇怪的咀嚼声从身后传来。
“唔,唔,咔嚓——”
血肉撕扯,伴着急促的咀嚼声,方研耳朵竖起,蹑手蹑脚地靠近声音的源头。
一根又一根骨头被随意扔在地上,一只巨大的老虎躯体平躺在血泊中,它庞大的肚子已经被掏空,露出根根分明的肋骨和胸骨,血肉模糊。
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蹲坐在虎尸旁,一手撕扯渗透红血的虎皮,一手从虎皮下生生拽下一绺鲜红的肉条,塞进嘴里咀嚼。
离近了,方研看清女孩的样貌,秀丽清纯,唇红齿白,一双杏眼,伶俐可爱,正是任务图纸中描画的城主千金!
她为什么在这里生吃虎肉,像个饿了许久的猛兽?
方研瞳孔微震,刚想走过去细瞧她的状态,就有一块虎肉从天而降,砸到她脚边。
“啪!”
血次呼啦的生肉,砸在地上溅的血绷到方研雪白的裙摆上,有些刺目。
“姐姐,给你吃。”
城主千金歪着脑袋,可爱的杏眼闪过一丝方研没察觉的暗色,稚嫩的小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方研皱着眉,没有迟疑地捡起那块肉,慢慢走到千金面前,半蹲下身,细细瞧她的状况。
看她骨瘦如柴的模样,恐怕被饿了好几天,所以才口食不禁,吃得这样埋汰?
“南铮,你还记得自已怎么来的吗?”
方研一边问,一边用火焰和随身带的野果香菜把那块虎肉烤了烤。
“南铮?”
南铮懵懂地眨眨眼睛,点点头,“记得,我是被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头抱走,然后被关在这里。”
虎肉上的血很快凝固变焦,自生的虎油呲啦着浸透酸汁和咸味的香料,很快一片浓郁的血腥气里就飘出一股喷香的肉气。
方研用灵气托举着烤肉,用公平交易的眼神看向口水直流的南铮,问道:
“南铮,你给姐姐说,这虎尸是怎么回事,老实回答才有肉吃。”
南铮可爱的杏眼眨了眨,似是在回想什么,然后摇摇头。
“我记不清楚了,姐姐,我很饿,许久没吃东西,等清醒着时,自已就在啃肉了。”
她的目光很单纯,看着不像撒谎,方研皱了皱眉,还是把手里的烤肉递给她。
她不喜欢看到饿肚子的孩子,烈九烽是一个,南铮是一个。
饥饿是很难受的,方研前世没做修士之前,独自一人时经常被饥饿折磨,差点活活饿死。
所以她不喜欢看到孩子在饿肚子。
“谢谢姐姐!”
南铮高兴地接过烤肉,手指被高温烫得发红也不管,只是张大嘴巴胡呲胡呲地啃起来。
看她吃得香,方研站起身,雪白的裙摆已经被虎血染红,像一朵绽放在彼岸的雪莲花。
南铮和这些孩子被关在这里,上面还有每天给树神进供的孩童,每一天都有孩子在死亡。
如果什么都不做,所有孩子都会死掉,然后再进来一批新的孩童,再死掉……
如此循环,无法停歇。
方研眉头紧锁,思索间,时间已经过了许久,直到裙摆被一只小血手抓住,她才回过神。
“姐姐,你是来把我救出去的人吗?”
南铮抬起头,小脸瓷白又稚嫩,眼中有种不知身处何地的单纯。
“别怕,我会再来的。”
方研抬手用霜雪拭去她唇边的污血,眼含自已都不察觉的温柔,随后转身遁入黑暗,原路离开地窖,朝原来的房间奔去。
此时天边微亮,戴着碎花头巾的老妇人站在木屋门口,眼神冰冷地看着方研空着的床位。
“这坏孩子不在床上睡觉,往哪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