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他说那个弟子叫什么名字？”
“山主，长老说那个弟子名叫方研，四四方方的方，山石开的研。”
“……”
一片静默。
“噗！”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严肃威严的大殿发出一声急促的憋笑。
悦山山主也是愣了愣，有些迟钝地看向牧平。
“牧山主，方才你不是说过，有个弟子得罪了你，她也叫方研？”
这个也字用得很玄妙，晏盛和娥山山主对视一眼，脑子里想了几十遍一生中最悲伤的事情，还是没忍住憋出一声笑。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时拽得像个天上神仙一样的牧山主露出吃屎了一样的表情，这谁看不得暗叹一声：“妙！”
“哼，晏盛，我看你们刑山是屁股痒了，没被打够？”
牧平不愧是一山之主，很快调整好情绪，冷冷地瞪了晏盛一眼。
那隐而不发的杀意，让晏盛连忙收起傻笑，装模作样地抚摸起了自已灰白的鬓发，假装自已是个臭美的小老头。
见晏盛那窝囊劲儿，娥山山主就算有心想怼一怼牧平，没有一个可靠的盟友，他的行动也始终架在想法的高阁，下不来。
“既然她就是方研，那你们更不必争了，这位弟子品行不端，残暴顽劣，不适合做我内门的直系弟子，水牢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没想到这个女娃娃就是放跑山膏的罪魁祸首，真是可惜，犯了错就该罚，她的修行之路就止步于此吧。
牧平眼神冷漠，充满高高在上的傲慢之色。
“先别提她犯了什么错，你们看，这方研是个有趣的孩子，竟然在凳天梯下烧起了火。”
悦山山主越看方研越觉得喜欢，不管牧平怎么说，先指了指投影里的画面。
只见高而耸立，又连天壮阔的登天梯下，瘦小的方研手拿木剑咔嚓咔嚓砍了几棵树枝，一手提着扑扇翅膀的大雁，一手火灵力覆盖树枝堆，很快烧起了火。
后面淌过三生水的弟子越来越多，程婉和元启等人报了名字准备上登天梯，路过方研火堆，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噗嗤！”
手起剑落，大雁的脖子一分为二，火起羽烧，大雁的毛发全无，只剩下焦黑的躯体。
见此血腥的场面，有的弟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大雁是忠贞的好鸟，它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杀它？”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附和了起来，“是啊，修道之人只杀残忍无道之辈，这位弟子的做法我不认同。”
“你觉得呢？”
站在人前的元启饶有兴趣地看着方研，问向身旁的竞争对手程婉。
“猫捉老鼠，人吃血肉，天经地义罢了，饿不着肚子的人，凭什么谴责饿肚子的人？”
程婉漂亮的狐狸眼微眯，看着方研忙碌的身影，平等公正，不带任何偏见。
“呲呲呲——”
方研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埋头沉浸在烤肉串中。
幸好之前经常烤串，衣襟里还留有几个野果和药草，方研用灵气提取出汁水和香料，悉数洒在肉串上。
身后躺在木箱上的烈九烽已经发起了抖，不时发出的啜泣声让方研的动作越发利落和果断。
准确的火候，正确的翻烤时机，适量的香料，激发出喷香的肉香，不带一丝腥气。
“还别说，她烤的肉挺香的。”
“香什么香，那可是活生生的大雁呀！”
“无故击杀大雁，还拿火烤人家，真是残忍至极。”
围观的弟子又开始叫嚷起来，李胤刚抬袖擦干脸上的水，看到有人说方研坏话，一下子不高兴了。
“哪个混蛋说方研师姐残忍至极，站出来！难道你从小到大没吃过肉吗？没踩死过蚂蚁吗？人家烤肉碍着你了？自已没吃上就不让别人吃了，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李胤酷酷输出，看得人前的元启和程婉双眼瞪大，没想到这个缺胳膊的小子说话挺利索，胆子还挺大？
天不怕地不怕？
不，李胤其实说完也有点怂，但看到面不改色的方研，莫名其妙又有了底气。
他今天就站在这里，看谁敢说方研坏话，他立刻怼回去！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残疾人也能通过三生水试炼？老实说吧，你是怎么混进乾坤剑宗的，你家里人知道吗？”
就在李胤给方研当门神时，人群里走出一个爆炸头的青年，他长脸高个，鼻子微塌，活像一只揣着坏点子的黄鼠狼。
汪顺一开头，其他弟子也顺势注意到，李胤的手臂缺了一个。
身为剑修，竟然缺了个握剑的右手，这个残废弟子是怎么有底气为方研出头的？
未免太自不量力。
“缺个手怎么了，我有方研师姐罩着，你们有吗？”
李胤毫不在意他们对自已的诋毁，反而略显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他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挫败和气馁，让围攻他的弟子们像一拳头捶在棉花上，没了后劲。
“不是，你为什么谤了人家女弟子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汪顺有些傻眼，攻击节奏一下子被打乱了。
就在人群乱哄哄的时候，方研的烤串好了。
她从烤架上拿下香气扑鼻的肉串，举到浑身抽搐的烈九烽面前。
“小九烽，有烤串，快起来，你如果不吃，我就给你吃完了。”
很轻的声音，很香的肉串。
黑炎滚滚的世界里，一个身着黑金长袍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暗红的长发如瀑，披散在肌肉均匀的长肩，一身精致的长袍绣着暗金色魔纹，黑色的羽毛围在脖颈，衬托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烈九烽掀开幽蓝深邃的眼睛，哪怕性感的薄唇滲着血，也丝毫无法阻挡他眉宇间的高贵和漠视众生的煞气。
只是黑夜太漫长，七七四十九根噬魂钉的痛苦，生生撕裂他的高傲和尊严。
“烤串真的很香，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就把它全吃光，一个也不给你留。”
一道清冷的声音，像高山的瀑布垂下烟柳，像战场上某个吟唱的歌谣，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烈九烽用幽蓝的眼睛细细去看，一个眼若月牙，眉若远山的少女正拿着喷香的肉串，专注地凝望他。
他浓密的眉毛皱了皱，肉串的香味刺激他的味蕾，那些剧烈的幻痛像潮水一般，慢慢褪去。
他想起来，他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天魔至尊，而是这个少女手下的一只小山膏。
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可以忘却痛苦，吃饱喝足。
“我要吃，你不许把它吃完。”
小山膏掀开幽蓝的小眼睛，挣扎着抬起头，然后张大嘴巴，一口吞掉一整串烤肉。
见它有了精神，方研捏出一小撮水灵气，一边投喂一边擦拭它脸上的血。
三生水的蓝水拥有激发人内心深处最仇恨之事的魔力，小九烽被灼伤的这么严重，难道是对鸿山山主当初抓捕它怀恨在心，一直记仇到现在？
方研凝眉，“快吃吧，小九烽，你是我的灵宠，往后你的仇，我替你报。”
